“好,好一个‘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屋内一片沉寂过后好久,李少武突然把双手一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极为高亢地说道:“果真是一位精修妙行的好道长!”
那站在旁边听李子和读经的老道士此时慢慢地走上前来,一直走到李子和跟前,眼睛里含着一些泪水,把李子和看了又看,又伸出手去重重地拍着李子和的肩膀,嘴唇蠕动着,终于缓缓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祖师的这部经典我读了很多年,虽然句句都读得明白,可是要像你这样熟练地诵出来却是不能的!为学应在少年,真是为学应在少年啊!”
李子和听老道士不住口地夸奖他,不由脸上微微一红:“老道长,这都是师父讲得透彻,我才能够学得明白!”
五子此时也不管那老道士和李子和如何谈论,他只是先看了一会儿李少武,然后闷声闷气地问道:“头儿,他读的这些,你,你都听懂了吗?”
李少武看了一眼五子,“我平时虽然不大懂经文,不过听这位道长读得却实在是精彩!有些地方突然就明白了。”
“头儿,你可别中了他的奸计,他这哪里有什么精彩,分明就是滥施妖术的妖道!”五子突然说道,眼睛不停地转着给自己找说辞:“刚才他背经的时候,你们注意到没有,我是不是就像中了妖法一般站立不稳?是不是这样,你们说是不是啊?”他一边扭头看向小六拢过去的几个捕快,一边问道。
“是啊,刚才我还奇怪我哥怎么会连连倒退呢,原来却是中了妖术!”小六听哥哥那么一说,连忙应和道,“你们平时又有谁见过人平白无故地就倒退起来的?这定然是妖术!头儿,我们一定要抓他们,不抓,可真不足以安定人心哪!”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身边几个捕快,示意他们应和自己。
五子和小六平时就很会来事,把周围一帮兄弟哄得团团转,再加上这几个捕快现在也正如小六说的那样,手头正缺钱,这次出来办差还真想捞点油水,所以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年纪、样貌和海捕文书上的贼人相似的道士,怎么会轻易放过不抓呢?所以此时几个人是说什么都要把罪名给马钰他们三个安上的,此时听小六张罗,三个人就纷纷附和道:“是啊,这明明就是妖道,定然是从南边来的贼人一伙!头儿,我们可千万不能放过了他们!”
李少武还没有说话,那老道士却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五子一伙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对五子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他读的原是我道家经典,你却敢口出狂言,说出什么妖术之类的话来!湛湛青天不可欺,又怎么能容你这样红嘴白牙的胡说八道!”
“老头儿,我看你年纪大了这几天才一直没和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啊!----你当朝廷现在很待见你们这些外门邪道吗?你可别把我惹恼了!”五子不敢对李子和直接耍横,对这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却是没有丝毫畏惧的,此时就大声嚷嚷道:“你再多说,信不信我把你一起锁了!”
“常言道,公门之中好修行,你怎么却如此不修?”老道士极为痛惜地说道。
“切,什么修行,都是骗人的鬼话!”五子不屑地说道。
“五子,够了!”这时李少武看着五子沉声说道。
“头儿,这可不是我要闹事,”五子说道,“咱这是一心抓捕逃犯,难道还有错了不成?”
“是啊,头儿,我们可都是一心办好差的。”小六连忙在一旁帮腔道,一边轻轻用胳膊肘捅了旁边的一个捕快一下,那个捕快赶紧就随声附和着:“是啊,头儿,这如果让逃犯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回到衙门我们也不好交差不是?”
旁边几个捕快都纷纷说着办差要紧的话,一时反倒把李少武弄得好像自己真做错事了一样,他又何尝不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此时如果只顾自己摆捕头的架子倒恐怕于事无补,于是干脆说道:“这年轻道士诵经诵得这样好,你们又见哪个贼人有这样的本事?”
“头儿,那可说不定,这坏人打着道士的旗号欺世盗名的多了!那有点墨水的人学背一篇经文还不跟玩儿似的?咱们不如再考考他们别的本事,肯定早晚得露馅!”五子自然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他虽然现在是想弄俩钱花,不过也不想十分得罪了李少武,此时就尽管摆出一副谄媚的面孔来,用十分讨好的口气对李少武说道。
“是啊,头儿,你就让我们再试试,这要真抓住了逃犯,可不是也给您脸上增光?咱们大家伙也都能跟着有光彩!”小六帮腔非常到位,此时对李少武说道。
李少武看此情形,此时纵然再有本事也无法施展,只好无奈地把手一摆:“你们且试来,不过要想在我手里弄出冤假错案来,我是一定容不得的!”
“那自然是了!”五子讨好地对李少武点头哈腰,而后才转过身来看定了李子和:“我说大个子,刚才你诵经我们也都听到了,诵得着实不错,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那几岁的顽童刚入学读书时不也要先学背书不是?说穿了你这也就是十几岁学童的水平,倒真算不了什么的,啊,算不了什么!”
李子和此时胸中长气浩然,听五子说话也只当听飞虫嗡嗡一般,冷眼看着五子,问道:“你还想怎样?”
李子和原本就生得威猛,此时他一抬眼一皱眉看向五子,五子心中不由又是一紧,使劲控制着自己才没当众发抖起来,他心中暗想,这人可实在是不大好对付,我真把他惹急了他一巴掌能把我打晕过去,我可不能吃这眼前亏。这样想着,他眼珠一转看到了旁边正静心看书的李大乘,心中突然打开个窗户般的顿悟了:“哎呀,我只管跟这么个傻大个磨叽什么,看这个小白脸文质彬彬的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个软蛋,我不拣软柿子捏却只顾和这硬汉犯强,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样一想,他却马上又对李子和露出一脸的媚笑来,“你嘛,咱们好说!你这个道长还真算是有本事的,我是领教过了!看这位白脸小哥儿,一定是书生假扮的道士吧,我看这眉眼,和我们这海捕文书上画的那个军师还真有几分相像,不如就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