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一心恳求的眼神,马同蒲点点头,抹了眼角,将莫雨师强行拉开莫一心身边。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放开我,你放开我。”莫雨师哭喊着,双脚胡乱蹬着,努力挣脱马同蒲怀抱。
她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她不想离开这里,可是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马同蒲。
泪水淹没了她的双眼,她努力寻找人群中的大胡子,却再也找不到。
看到马同蒲带走了莫雨师,莫一心彻底没了担忧。
他觉得,身为子女,不应该看到父亲死在她的面前,这会对孩子造成一生的阴影。
莫一心神色依旧苍白,手中长剑指着向南天:“来!”
向南天也不废话,赤手空拳,和莫一心打在一起。
天武山庄虽然号称天下武库,武功包罗万象,但庄内武功大多以横练为主。
向南天所练武功为四极唯我独尊功,四极分别为雷、风、火、冰。
利用这四种能量,向南天淬体修炼,身体和真气拥有不可思议的异能。
这门功夫威力巨大,却很难修炼。
它对修炼环境有很高要求,光是组成雷池、风池、火池、冰池,所耗费的晶石就是一个天文字数,也只有富甲天下的天武山庄撑得起消耗。
可以说向南天这门功夫,就是靠无数钱财堆出来的。
不过修炼成以后,威力也是惊人。
场中向南天浑身四色缠绕,徒手硬接莫一心长剑,莫一心根本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莫一心被向南天打的节节败退,鲜血一口接一口吐出,周围的观众无不侧目。
有些年轻弟子已经默默流泪,更有些血气方刚的弟子拔出长剑,跳入场中,打算救下莫一心。
胡宪华一挥手,黑甲铁骑手中弩箭射出。这些弩箭又快又急,这些弟子根本无法躲闪。
赵英卓飞身而出,用手中长剑挡下弩箭后,转头呵斥道:“胡闹,赶紧回去。”
年轻弟子惊喜道:“赵师伯,你快救救莫师伯。”
“此事我自有决断。”
胡宪华见水镜弟子安静,让黑甲铁骑停止射击,原地待命。
胡宪华约束手下,尽量避免发生水镜剑派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自己给水镜剑派造成大量伤亡,整个南方武林都得炸开锅。九州大路上,王朝没有绝对的统治力,皇家也只是最大的武林世家。
赵英卓望着场内被向南天压着打的莫一心,心思复杂。
赵英卓、莫一心、聂彤、柳如眉拜聂乘风为师,四人一起长大。
自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学习任何武功和剑法都快速无比。莫一心则完全相反,资质愚钝。水镜三十六剑自己三天就可以用的似模似样,他花了三年还用不利落。门内很多人都说莫一心不适合学剑,劝他放弃。但他只是笑笑,继续没日没夜的练剑。
莫一心的刻苦,赵英卓看的很难受,终于他忍不住,偷偷问莫一心:“师兄,他们说你没有天赋,你即使每日练剑也没有多大成就,何苦为难自己。向马同蒲师弟那样,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每天不用那么辛苦,快乐生活。”
莫一心的回答赵英卓至今难忘,他仍然记得,那个夕阳落下的傍晚,橘色的阳光照耀在莫一心那张年轻的脸庞,将那张还没有胡子的平凡脸庞映照得通红。
“赵师弟,我们从小在水镜山长大,你们、师傅都是我的家人。四人中,我年纪最大,我想着,江湖虽然精彩,却也很危险。哪天你们遭遇生死危机,师兄可以伸手援助,当你们的靠山。我手中之剑,不求名利,只求问心我无愧,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且,谁说我没有天赋,还有比我能能坚持的吗?有时候,坚持也是一种天赋。”
那一瞬,赵英卓有些看不懂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
几人入江湖历练,开始莫一心谁都打不过,好像武者都可以欺负他。
但是他并不气馁,依旧坚持每日练剑,练那枯燥的水镜三十六剑。
好像某一天,他突然开窍了,从以前的谁都打不过,到最后谁都打不过他。
莫一心凭借他的性格豪迈,剑术超绝,广交天下豪杰。
直到一次历练,几人遭遇向南天,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自己丑态毕露,莫一心却光彩照人。
从那一天,赵英卓觉得莫一心的光芒有些刺眼。
两人慢慢长大,年轻的脸庞逐渐苍老,莫一心也留起了大胡子。
他为了权利,放弃了自己所爱女人,娶了聂彤。
而莫一心,则娶了他最爱的女人。
在他赵英卓的人生中,莫一心就像他的镜子,将自己样子暴露,是如此的的丑陋。
场中,向南天打的莫一心毫无还手之力,他将自己这十几年受的气都发泄出来,只觉得浑身通畅,得意至极。
“莫一心,你很厉害,来啊,杀我啊,像十年前一样杀我啊。你会为什么不动手,没有力气了吗?”
“咳咳,”莫一心一遍吐血,一边笑道:“你这种人,十几年前果然就该宰了你。当时没办法,杀了你,你爹发起怒来,我们都得死。为了你这个废物赔命,太不值当。”
向南天狞笑:“我废物,现在被压着打的是谁?”
“哈哈,你是头脑不清的废物,你爹那样睿智的人,怎会生出你这样的浑物。”
莫一心用言语刺激着向南天,气的他浑身发狂。
出拳没有了章法,一拳狠狠打在莫一心腹部,直接将莫一心打的佝偻着身躯,大口吐血。
莫一心硬挨了向南天一拳,两人反而面贴面。向南天在莫一心那张脸上没有看到多少痛苦,反而看到一丝计谋得成的微笑。
向南天被吓了一跳,本能察觉不安,身体往后退去。
“现在想躲,晚了,死!”莫一心眼内精光爆闪,运气浑身最后真气。
精气神彻底合一,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长剑,而是一条大河。
冥冥之中,莫一心感应到九天之上,无数气体在流动、旋转。
以手中大河剑意为引,浩荡九天之气倾下,落于他手中剑上,狠狠劈在向南天头上。
“啊”,向南天一声绝望惨嚎,头上的面具裂成两半,大量鲜血从头顶冒出。
向南天披头散发,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他的头颅被莫一心劈裂,血浆止不住的往出涌。要不是他神功通玄,恐怕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头上面具的没了,众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只见他脸上布满疤痕,食指粗细的疤痕因为流血变得通红。仔细看去,那些疤痕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丑字。
众人恍然,怪不得近些年向南天戴上了面具,原来被毁了容。
向南天对莫一心的态度,不难猜出始作俑者是谁了。
莫一心瘫坐在地,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神色有些黯然,自己最后一击只是重创了向南天,并没有杀掉他。
环视了下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胡宪华的人,还有冷眼旁观的赵英卓和阮光辉,莫一心知道,自己时候到了。
在死亡面前,莫一心心态却异常平和,甚至对造成这种局面的胡宪华、向南天等人的怨恨,都没有他想象的强烈。
他内心只有遗憾,自己的女儿还未照顾她长大,还有很多的道理没教她。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很伤心?
女儿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模样?会嫁给怎样的男人?
以后没有机会亲眼看到,真是遗憾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莫一心横剑在脖前。
“噗”,鲜血四溅,莫一心倒在血泊里。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红一块,白一块,如此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