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解嘲一笑,“倒是明德,幼时父母鲜少管教,同大哥相比,这十来年过得落拓自在许多——自然,也不如大哥成器了。”
叶满园听来,心生奇异。徐明德今日寻她说这许多话,字字透着虚浮,可适才这几句中隐隐的怨怼之意,倒是真真儿的。
她忽觉了然,仿佛窥见了些玄机。徐家老太爷与老夫人当年一心栽培止善,忽略了小儿子的成长,才令徐明德渐渐养成如今孟浪乖张、不务正业的品性。
叶满园也经历过那样的少年岁月,父母亲情缺失,天伦之乐都是旁人的,无形中生起堵墙,唯有自己一人在外头。那堵墙渐渐也锢在心上,长日光阴一寸寸镌刻上去,风一吹,寥落地散下尘灰。
时至今日,哪怕走出了叶家门子,思及过往仍会伤怀。口气不由软下来,“我在家的时候,下头还有两个继母生的弟妹,父亲倒是心疼他们更多一些......其实想来也奇怪,也不是多大的人口,子女不过二三个,为人父母一碗水端平,是很难的事么?做什么要生生寻出这些不痛快。家宅不宁,大多就打从这上头来。”
言罢,又觉不大好意思,朝徐明德略一笑,“许多年前的事,小叔何必再介怀?我都瞧在眼里,老夫人而今是最心疼小叔的。在老人家心中,只怕止善都不能同小叔相较。”
是啊,母亲如今一心向着他,那是他日复一日地、处心积虑地,从兄长手中夺过来的。只可惜父亲的心......父亲至死,眼里仍只瞧得见兄长那个伪君子。
徐明德调过视线,散淡地望向叶满园。她坐得不远,郁郁神色分毫毕现落入他眼中。这个女人真奇怪,徐明德想,上一刻还像个警惕的猎物,时时防备,下一刻就能诚恳地为他伤怀。
她不是同他受过一样的苦么,寥落孤单地长大,她怎么能生出如此丰沛的同情心?
四目相交,徐明德没有回避,她呢,似乎有些惊讶,碧沉沉的眸子一掠,荡漾起细碎清光,多少潋滟的情绪都掩在里头,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