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能够如此长久的延续,原因其实也简单,因为这关乎生计。
不是哪一家哪一户的生计,而是固城人集体糊口活命的需求。
这座偏远边城仰赖过往的客商为生。只有及时清理积雪,他们才能让城中那些因大雪滞留的客商方便出来活动,花钱,然后要是有城外新的商队进来,他们自己也才好干活。
所以,与云娘和蜻蜓不同,这一趟实际已经是叶渝州今天第二次出门了。
清晨出来那趟,除完雪后,又在南门等活做,等了小一个时辰,叶渝州是到午饭时间才回去的。
“哎呀,这一路上快冻死我了,鱼粥你早上出来扫雪的时候,是不是还更冷啊?”
三人在路口稍停,妹妹李映月歪着头,看着哥哥破皮结痂的脸颊问道。
叶渝州认真想了想,说:“其实差不多。”
“差不多么?”
“嗯,冻麻了就都一样。”叶渝州轻松笑着道。
这时,“鱼粥?”“鱼粥!”招呼声随着北来寒风,远远传来,快速从耳旁掠过。
“诶,这呢!”叶渝州示意云娘和蜻蜓两个抓紧先去茶楼,自己则一边抬手回应,一边沿主街往城门方向走去。
固城北口。
正顶着凛冽寒风,等待商队进城的一百几十条汉子,沿着城墙根整齐分作了四堆,每堆数量颇匀称,互相挤挨着,蹲在那里瑟缩颤抖。
为了等活,抢活,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连午饭都没有回家去吃。
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等来一支进城的商队。
“边境不宁,过往商队少说减少了三到四成,固城人的日子,越来越难了。”
叶渝州这样想着,走到近处,停下脚步,并没有往其中任何一个人堆里去抱团躲风,取暖。
因为按照固城人的说法,这个叫做“结伙”,眼前的一个人堆就是一伙,待会儿要一起接商队的活儿来做的。
别看现在,四伙人之间还时不时互相说笑,场面看着颇为和谐,依照叶渝州长久以来的经验,接下来,但凡有一支商队出现,这些早上还在一起除雪,抬一根扁担的人,随时可能为了抢活互相推挤,甚至直接群殴起来。
他当年就是这么站在城墙根下,一天天看着养父郑老篾跟人抢活、打架,渐渐习惯成自然的。
“鱼粥,你看见爹刚才摔朱老三那个大别腿了没?回头爹教你,这个你要学起来,长大些抢活干仗,一准用得上。”
“鱼粥你跟他们说,赵大槐当时突然那个狗啃屎是怎么摔的,是不是多亏爹一边自己应付着两个,一边还抽冷子给了他后背一脚?”
那时候,每次抢赢,郑老篾总是喜欢这样一边带着小鱼粥干活搬东西,一边没完没了地向他吹嘘自己的英勇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