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大胡子还在偷笑,当时哪里是被他们架进去的,分明是自己把他们给使劲儿地给拽进去的。
开始在饭桌上大家都还是比较拘谨,相互说着客套话、谦虚话。
哎呀,我就适合这半杯,呵呵,不胜酒力的,不胜酒力的,酒喝多了会醉的……
我与你也差不多,酒量也不怎么行的……
咱们兄弟一场,你干了,我随意……
你这样太见外了,要干咱一起干……
好好,随意干随意干……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干了……
客套话说尽,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做作,不是那么地自然,甚至表情还有些抽搐,主要是大胡子还清醒异常,保持一贯的威严,令所有人都不怎么放得开。
那几个善于琢磨事情的小喽啰抬起酒碗要与大胡子碰杯。
刚开始大胡子是不喝的,说了几句十分要紧的话,在军营里要遵守规矩,不可随意饮酒,不然坏了军中大事,是要受到军纪处罚等等之类的话……
搞得大家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一阵发凉。
不过酒水已经上桌,不喝是不行的了,那几个会事的小喽啰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平时胡胖子什么都放得开,今天为何犹抱琵琶半遮面,怎么也打不开格局,他是不是他变了,变得胆小怕事了,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变了,不屑于同他们这些小喽啰喝酒了?
突然,额头上油亮可鉴的那名小喽啰抬起酒碗跃身而起,双膝跪倒在大胡子面前……
仰视着大胡子道:“您是我们军营里的军草,我仰慕您挺拔的身姿,帅帅的外表,您给小弟一份薄面,干了这碗酒吧,帅锅。”
“呦呵,吓我一跳跳!”
大胡子的下颚拖得老长老长了,用现代语来说,这叫惊掉下巴。
那时候大胡子微微发福,整个身体还没有这么肥胖,看起来还是比较匀称的,虽然算不上极品帅哥,但是也不是很丑……
他不仅感觉一切良好,还经常抖腿嘚瑟,认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帅最帅的男人。
他时常对着铜镜感慨道,可怜了这张俊俏脸庞咯,如果能回到未来的香港,一定能迷倒众生,在红馆开演唱会场场爆满,为我欢呼尖叫吧,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听了这个小喽啰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大胡子眼前一亮,精气神完全给提了起来……
他咧着嘴笑道:“哎呀呀,你咋就这么喜欢说大实话呢,这样不好嘛,人太老实了在世上是不好混的,不知为什么,你的性格我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说着,他将桌上的那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无比享受地哈出一口气,笑道:“就这杯了,虽然我人长得比你们帅,但酒坚决不能比你们烂,这样在军中影响不好,免得你们都说我烂酒坛……”
话说间,他又将第二碗酒吃进了肚里,脸上却露出十分意外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吧,这人的嘴就是欠,咋就又干下第二碗了呢。”
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趁着醉意,众兄弟们也不把“满脸胡须的胖子”当回事儿了,他们争抢着来敬大胡子的酒。
酒兴正酣,大胡子想起了那首歌词,来来来,喝了这一杯,还有第三杯……
酒过三巡,大胡子脸也红了、话也多了,想起多年来的辛酸历程,他哇哇地哭出了声。
原来,众小喽啰争抢着敬大胡子的酒,只为博得他的一哭。
看到大胡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如此地失态,众兄弟们也都完全放开了,有的唉声叹气,感慨世间的不公。
有的与大胡子一起哭,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有的放声大笑,嘲笑当朝的软弱无能。
有的傻愣痴呆,一脸的麻木不仁,就像还未被点破的花骨朵。
十里营帐深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以大胡子时髦的话说,他们是在开“派提”,他接下来的表现要嗨翻全场,在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
如果是魏国大军攻来,定会将他们给一锅端了不可,但就在这天夜里,魏国这边却显得十分的安静。
浅月之下,魏军严守军营,当起了缩头乌龟,或许是大胡子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这天他“名利双收”……
哭得片刻,大胡子心情也舒畅了,他立马组织众小喽啰猜拳,喊出了最动听的香港码,来呀锅啊一度量啊,然后又喊出了最帅的广东码,一定中啊、八匹马呀……
众小喽啰来自五湖四海,有的喊出了舌头打卷的东北码,有的喊出了乡土气息浓厚的四川码,有的喊出了鼻音厚重的云南码……
有的一边“啪啪”地拍着大腿,一边快速出拳,腿上的皮肉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在出拳时,将又浓又粘的鼻涕甩到了对方的脸上,有的因为出错拳、喊错码差点大打出手。
总之云南、湖南、陕西、湖北各方言的猜码声音轮番上阵,十里军营瞬间炸开了锅,隆隆的码声飘荡在梁国军营上空,四周的芦苇林里,一群群夜鸟被惊起,飞往群山之中不见了身影。
大河对岸魏军大营里的油灯纷纷亮起,他们探出头来观望。
有小喽啰听出了是猜码的声音,提议杀他个措手不及,定能取胖子的人头。
魏军统领张彦在之前的交战中吃过大胡子的亏,对他那明晃晃的板斧仍心有余悸,他犹豫了好久,当看到无数惊鸟窜出芦苇林时,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颤声道:“他们一定是在夜间操练啊,亦或是在掩人耳目,咱们严守阵地便是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事后,大胡子取张彦人头时,张彦追悔莫及、悔不当初,跪倒在大胡子“石榴裙”下,大胡子手起刀落,驱马扬长而去。
大胡子觉得,自己多次深入敌阵取上将军人头,可谓是九死一生,自己大难不死,一定有天神相助,不仅是因为自己才能出众,还有他那帅里帅气的外表,亦或者自己真乃天神下凡……
说到这里,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又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张彦将军的身上不知有多臭,也不知他多久没有洗澡了。”
万年树精嚷道:“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快说重点,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啥叫屁屁洗来春?”
“呵呵,你咋比猴子还要着急,离此故事的结局已经不远了。”大胡子坏坏一笑,继续往下说去……
那天夜里大胡子喝得酩酊大醉,连自己老妈都不认识了,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营帐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他是被几个兄弟给扛回去的。
躺在床上才刚闭上眼睛,他便觉得像坐在船上一样颠簸,头顶之上天旋地转,哇哇哇地吐了一地,有肥肉、青菜、蛋卷、鸡腿肉、叉烧、猪腿肉等碎末。
可谓是“翻江倒海大杂烩,清汤寡水啥都吐”,床前到处浮动着五颜六色的呕吐物,各种各样的味道充斥在营房里,那种酸爽的感觉大胡子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张仙和蓝芯听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齐声道:“别说了,别说了,听得我们都想吐了!”
“啊,什么,听得你们都想吃了?”大胡子佯装听错,坏坏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这一定是你喝得最多的一次了吧?”他深知醉酒的难受。
大胡子回道:“是的,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醉生梦死,唉,这人啊,来到世上一趟也不容易,该玩玩该喝喝,应及时行乐才是呀,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张仙“切”了一声,道:“没骨气,还妈妈告诉。”
大胡子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笑道:“小老仙儿,你妈没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
蓝芯说道:“胡大哥,您又在胡说八道了……”
张仙接话道:“胖子大哥想说的是,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白白挨了一顿揍……哈哈,白白挨了揍一顿。”
万年树精又嚷道:“都别再斗嘴了,我想听听死胖子后边的故事又如何了,为何这故事的名字会叫屁屁洗来春,这……这与喝酒又有啥关系,莫非是你醉酒后大小便失禁不成?”
“我可不像你,经常干这样的蠢事!”大胡子又坏坏一笑,“唉,还是不说的好,免得会再次把你们恶心死的。”
万年树精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大胡子把后边的故事讲完。
大胡子低声道:“后边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丢死人了,如果你硬是要听,我也只能单独和你说,不然会败坏我在龙兄弟心中形象的……”
他本想说是小老仙儿心里的形象,但他还是觉得先搞定大舅哥,往后的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不管你小老仙儿同不同意这门婚事,只要大舅哥点头,就没得说的了,嘿嘿,我他娘的太有才了。
“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大胡子轻声问道。
“一定的、一定的……”万年树精猛地点着头,“那是必须的!”
“那快走,我们到前边说去,看我不恶心死你,让你从此忘不了我!”
大胡子紧随万年树精向前方奔跑而去……
没跑出几步,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又道,“嘿嘿,你们跟后,我先去满足这老鬼的好奇心。”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山坳那边。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面面相觑,只感觉到此二人太莫名其妙了,但又觉得他们好逗,有了他们二人,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反倒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那轮乌月渐渐地往西沉去,东边的天际上隐隐出现了鱼白肚。
夏宇龙三人很快便绕过了山坳,待穿过一片杂草林,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原野。
远远便看见万年树精躺在一个小土包上,他眼睁睁地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自眼角还滑落出几滴幽蓝色的泪珠子来。
此时,大胡子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抢上前去问道:“前辈,你怎么躺下了,胡大哥呢,胡大哥去哪里了?”
万年树精双眼呆滞,哭丧着脸道:“太他妈恶心死人了,他……他……那夜酒醉后去拉屎,竟然忘记擦屁股了,第二天他洗屁股的时候,被一个小喽啰看见了,屁屁洗来春就此传开了,我咋就认识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子之大啥鸟都有,他就是那只拉屎不擦屁股的鸟。”
夏宇龙笑道:“前辈,我们叫您别听他的故事,您偏不听,这怪谁呀,我还以为你与胡大哥意见不合,被他打倒在地了呢,快起来吧……”说着,他要伸手去拉万年树精。
“你们别管我……”万年树精嚷了起来,“那死胖子想打败我,没那么容易,快让我再躺躺,这一口气还没缓上来,他那一屁股的屎还在我面前晃荡。”
张仙哈哈笑道:“您这是闻到他的屎臭味了还是怎的,一口气怎就没把您给憋死!”
蓝芯问道:“前辈,胡大哥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他?”
万年树精探出拐杖,指向右边,回道:“他……他不好意思,恐怕挖地洞藏起来了吧!”
“胡大哥,快出来吧,我们不会笑话您的,赶路要紧。”蓝芯朝着前方的杂草林喊道。
那边安静异常,过了好久都没见什么动静。
张仙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拾起地上一块碗口大的石子,朝着杂草林扔去……
喊道:“死胖子,别给我在那里装死,我们可要赶路了,莫非你又不跟着我们去了,那真是太好了。”
“唉,别别别!”大胡子急忙从一棵大树的后边窜出,他一边奔跑,一边系着裤头,“我不就在那边拉个屎嘛,在独山村吃多了,有点闹肚子。”
万年树精哈哈笑个不停,说道:“被仙儿姑娘这么一吓唬,一定是又忘记给我擦屁股了,你这胖子专门干恶心的事情。”
大胡子将屁股怼了上来,说道:“是吗,你闻闻,你闻闻,看我有没有擦干净。”他说这话时,却把那双“勾魂”的双眼瞟向了张仙。
此番丑态惹得张仙大怒,她狠狠地在大胡子又圆又大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喝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以为你是孔雀开屏吗,我真想一脚踹死你。”
“哎呦……大胡子脚下重心不稳,向前扑倒而去,摔了个狗吃屎,他又气又急……
心道:“这是谋杀亲夫啊,我会一笔一笔的账给你记着,叫我死胖子,拿剑对着我的脖子和胸口,今天还用脚来踹我,等到哪天洞房花烛夜,我定让你吃那物……”
“仙儿,不可这样对胡大哥。”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拉了起来,“胡大哥,我妹子不懂事,您别与她计较了。”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不碍事,我只是摔了一个帅帅的动作而已。”
张仙跺着脚,气道:“哥哥,你总是帮外不帮里,你才不懂事,你才不懂事,你看他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让我们如何与她做朋友,唉,我不想再认识这个人!”
蓝芯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她也觉得胡大哥做得过分了些,在朋友面前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像他这么吊儿郎当的如何才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
万年树精嚷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他看着大胡子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仙儿姑娘?”
“我……我……我……我……”大胡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脱口说道:“我什么我,结巴佬,我告诉你,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别老是往那方面想。”
此时的大胡子转筋极快,他“嘿”了一声,道:“说到结巴佬,我想起了两个结巴佬的故事,这个故事听起来不是那么地恶心,但足足让我笑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