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早说嘛,这虫子专放臭屁,却起这么文邹邹的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臭屁虫不正是我吗,小时候你老跟在我后边,还叫我臭屁虫,你看我身上哪块肉合适,就拿去吧!”
“那是你从小贪吃,老放臭屁,不叫臭屁虫叫啥!”张仙小嘴翘上了天,跺了跺脚,“我和你说正经的,如果治不好妖师的病,又要被他说闲话了,仙儿可不想辱没了仙师的名声!”
夏宇龙坏坏一笑,说道:“仙儿,让哥哥多抱一会儿,这里没其他人看见!”
张仙嘟着嘴,眨着水灵灵的双眼……
看着夏宇龙,认真说道:“就抱一会儿,寻找臭屁虫这事,就包在你这个大臭屁虫身上了!”
“咦,三弟他们怎这么久?”
大胡子和黄玉在边上来回踱步,看着草丛上的迷雾,一脸茫然,却又不敢往里走。
二人等得着急,有说不出的担心。
“嘿,太久了,让我前去打探打探!”
大胡子欲要跨入浓雾中……
黄玉一把将之拽来,说道:“唉,别冒冒失失的,一点情商也没有!”
“嘿嘿,我知道了!”大胡子坏坏一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唉,三弟,你们好了吗,药采到了没有,铃铛法师正等你们的药呢,看他样子是快不行了!”
灵杖法师缓缓抬起头,靠内力冲破了哑穴……
他喘着大气,声嘶力竭骂道:“臭魔怪,你他娘的才不行,别把我给扯进去了,反正我是你们的手下败将,老子在这儿就是等死的,江湖之事再与我无关!”
大胡子来气了,怼了回去:“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兄弟和弟妹在迷雾中替你采药,眼下生死不明,你还说风凉话!”
灵杖法师当仁不让,又骂道:“臭魔怪,我本是在这休息的,我招你惹你了吗,你这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你们都欺负我,我从小是被欺负长大的,我怕过谁?”
说着,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凉,搅动人心。
夏宇龙搂着张仙,他昂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无比陶醉地说道:“仙儿,如果三界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咱们可以无忧无虑,过这神仙般的日子,不知有多悠然自得,东晋诗人陶渊明说,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
张仙“嗯”了一声,“等打败所有恶魔,咱们就回灵山去,灵山上与世隔绝,呵呵,咱们想干啥就干啥!”
她脸上挂着笑意,但心中却是苦闷的,自己的父亲可是个大魔头啊,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在邪恶与正义、情亲与爱情的抉择上,为了夏宇龙,她坚定地选择了正义和爱情。
但这样的苦闷将会一直伴随着她,是的,她已背上了大义灭亲的骂名。
她在心中“哼”了一声,为了哥哥,为了三界苍生,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是爹爹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通天眼中,夏宇龙在草丛中寻得了椿橡,堆满了铁锹的铲子。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有了这臭屁虫,法师身上淤阻的气血可得以通畅,得先从调理胃气入手,胃肠通、百病疏。”
此时,浓雾外又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弟弟妹妹,你们都还好吗,大哥担心死你们了,你们若再不出来,我真进来寻你们了!”
“仙儿,胡大哥已经等不及了。”
“这胖子真烦人,老是鬼叫鬼叫的!”
“唉,大哥不是担心咱们嘛!”
“哼,没有了哥哥,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二人牵着手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出了迷雾。
大胡子高兴坏了,疾步迎上前来,与夏宇龙撞了个满怀。
两人纷纷滚地,均吃了一口沙子,好不狼狈,惹得张仙和黄玉大笑不止。
还好两人都未使出内力,否则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灵杖法师摇着头,轻笑了两声……
心道:“切,都是一些未长大的小孩,还敢剑指魔界,不自量力!”
“唉!”他却轻叹一声,仰头望着湛蓝蓝的天空,低声抽泣起来,“奈何时日已不多,生在红尘本是错,作恶多端无去处,黄泉之下可容我?”
两行苦涩的悲泪,自他的眼角缓缓流出。
他低着头,又自言自语起来,“今世无缘立丰碑、孤苦无依半身碎、来世再为三界奴、化身成佛献花蕾。”
“哈哈哈哈,好一个化身成佛!想不到铃铛法师也是个文化人,竟会吟诗作赋啊!”
“人人各具本色,岂是像你这样的大老粗,法师眉清目秀,也是个儒雅之人。”
灵杖法师心中一颤,猛然抬起头来,走上前来的正是大胡子和黄玉。
他看着二人,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你们这两只恶魔,想怎样?别一红一黑唱反调,来消遣我!”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虽然你爱骂人,但我们并非鸡肠小肚之人,如果我弟弟妹妹治好你这绝症,你将如何感激他们?”
“啊!”灵杖法师心中一惊,莫非他们真的在为我这病操心,我如此对待他们,他们却不计旧恶,世间竟还有像他们这么好的人?
在极度绝望中,灵杖法师看到了丁点儿希望,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正要回话……
大胡子抢先说道:“没别的,你摸着良心说话,就一句话,是改邪归随我们,还是继续干老本行?”
“这!”
灵杖法师沉吟片刻,问道:“我处处找你们不是,你们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黄玉笑了,说道:“很多事情不需要问理由,悬浮济世治病救人,乃医者仁心,仙儿是天禅神医嫡传弟子,她定能用心用情,治好你的病,仙儿不图回报,但法师也别辜负了仙儿的一片好意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法师也不会是铁石心肠之人。”
其实,这趟子对话是张仙有意而为之的。
她担心法师病愈后,会重抄旧业、与魔为伍,到时候哥哥又多了一个劲敌。
邪与恶取决于心念,心是根、念为魂……
她考虑长远,这才安排了大胡子和黄玉前来,掏掏法师的心底儿,最好让他以学为证,写下“保证书”。
听了黄玉的话,灵杖法师沉默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忘其鸣也哀,人在临死前,总是会惭悔过去,但重生后,却又弃之脑后。
说得通俗些,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性最可怕的地方。
灵杖法师也不笨,担心自己会陷入这怪圈中,他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黄玉乘胜追击,又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不可扭扭捏捏,我知道大师为何犹豫,从古至今,这三界的正邪之争从未消停,但正义始终高出一筹,此乃人心所向、万众归心……”
“求你不要再说了!”灵杖法师打断了黄玉的话,声音哽咽起来,“我……真错了!只要谁治好我的病,我鞍前马后,伺候他一辈子,这便是我的真心话,我若食言,不得好死!”
正在这时,正前方光线爆闪,一顶大红轿子若隐若现,夏宇龙和张仙从轿子里走出。
张仙笑道:“呵呵,我都听见了,法师说话果真算数吗?”
灵杖法师精鬼,自知又上了小姑娘的当,如果肺痨病真被她给治好了,今后岂不又被她玩弄于股掌了?
他又急又气,反问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张仙正色道:“法师性子比本姑娘还急,我知道,让你一个大男人伺候我们,也太为难你了,放心好了,我们不习惯,什么鞍前马后啊,伺候一辈子啊,就免了吧……”
话到此处,张仙看了夏宇龙一眼,又道:“我与哥哥商量好了,只要法师改邪归正,不再与魔界同流合污,一切随法师之意。”
听了张仙的话,灵杖法师面露喜色,看到了重获自由的曙光。
他坐直身子,缓缓地道:“姑娘哪里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话做事又岂能当儿戏,只要姑娘不骗人,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张仙大喜,道:“好,既然法师这么说,我和哥哥没有必要再担心了。”
话毕,她解下土方袋子中,从取出两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将药丸摊于右掌心上。
其中一颗药丸为黑色,另一颗药丸为红色。
她将黑色药丸递出,说道:“这两颗药丸可不一般,乃哥哥纯阳之火炼制而成,您先服下这颗,它将替您清理浊气。”
灵杖法师不可思议,“啊”了一声,双手捧着黑色药丸。
他情绪激动,凝视着张仙和夏宇龙,眼眶变得红润起来。
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些个年轻人可是自己的仇人,竟会尽心尽力帮助他。
“嗯!”夏宇龙点着头,“大师,您快服下吧,纯阳之火会在您体内燃烧,将沉积的极阴之气给逼出来,身体可能会难受,您得忍着些。”
在一旁的张也点着头,眼神里透露出坚定和刚毅。
“好,感谢少侠少女,赐救命良药!”
灵杖法师盘腿而坐,将药丸子放进了口中。
还未等他咀嚼,药丸便融化殆尽,消失在了嘴里。
眨眼间,他的身体通红透亮起来,跳动的心脏若隐若现,黝黑的血液从身体各处,向胸腔汇集。
“呼”的一声,红彤彤的火焰在他百会穴上爆燃,紧接着,向周身游窜。
“啊……”
灵杖法师全身炙痛难忍,发出一声声嘶吼。
但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仍盘腿坐于原地,未曾有半点动弹,烈火越燃越旺,已将他身体完全吞噬。
大胡子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呦呵,烤全羊!哦,说错话了,重来,这么大的火,铃铛法师会顶得住吗?”
张仙叹道:“不经过浴火淬炼,又怎会涅槃重生?”
大胡子挠着头,笑道:“嗯,有道理,这叫高温消毒!”
黄玉双手环抱,问道:“涅槃是啥,你知道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涅槃我还真不知道,一定是什么舍利子之类的吧,唉,管他咧,我只知道重生,就如好钢淬炼,火后就是一把好刀。”
黄玉哈哈笑道:“虽然你嘴笨,但这回比喻,也倒贴切。”
此时,灵杖法师身上的烈火熄灭了,只剩下零星火光游窜于四身,突然间,他全身皮肤龟裂了,嗤嗤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龟裂的皮肤随风而去,在空气总燃烧殆尽。
乍一看时,灵杖法师已变成了秃头,身上的衣物也成了金黄色袈裟。
原来,在大红轿中,夏宇龙和张仙替法师炼制丹药时,渡劫瓶腾空而起,瓶口溢出一丝深褐色气体。
气体幻化成型,变成了两行大字:“妖师魔性难除、还需佛道感化。”
紧接着,这几个大字又幻化汇聚,变成了几滴深褐色液体,滴进了丹药中。
夏宇龙看着灵杖法师,问道:“法师,你是否愿意遁入空门,他日便可升仙成佛?”
灵杖法师看着袈裟披身,心中乐开了花。
他点着头回道:“我已获得重生,自然随少侠所意,不知我法号是什么,师父是谁?”
“这,是小……”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把夏宇龙给难住了,他并未考虑周全,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你说错了,可不是小呢!”张仙替夏宇龙解了围,她昂着头,“法师的师父乃天佛,这天比谁都大,法师的师父的师父乃西山佛主。”
“啊,西山佛主?”灵杖法师高兴坏了,“我有幸成为西山佛主的徒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前半生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想不到这后半生,竟遇到了贵人。”
灵杖法师如孩童般高兴,夏宇龙他们四人相视而笑。
大胡子说道:“我就说嘛,法师定会改邪归正的,可不能成为花和尚啊。”
黄玉也道:“法师已归心佛主,日后必成大器,如果升仙成佛,可不要忘记我们了。”
灵杖法师双膝跪地,欲要向夏宇龙一行人磕头作揖,以表达感激之情,却是喜气攻心,顿感胸口一阵闷痛……
“噗呲”一声,血液从嘴里喷了出来,血液又黑又浓,发出阵阵恶臭。
他瘫软在地,惶恐从天而降,心想,我这病恐怕真的是治不好了!
张仙却是乐开了花,说道:“病根子总算吐出来了,下一步便是祛邪扶正的时候了。”
话毕,她自兜里取出那颗黝黑色药丸子,递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灵杖法师服下后,顿感身子骨轻盈如风,体内淤滞的气血通畅无阻,如涓涓清泉流淌,膛里的钝痛已全部消散。
他又狂咳几声,自口中喷出一团妖黑之气,一白色的骷髅头在妖气重裹中若隐若现,极为吓人。
黑色妖气向深空中飘去,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哈哈!”张仙笑得合不拢嘴,“法师药到病除,您已经遁入空门,成了真正的佛家弟子,至于您的发号嘛?”
她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继续说道:“就以灵杖为法号吧,叫灵杖大师可好?”
“太好了!”灵杖法师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地道:“阿弥陀佛,多谢多谢,今后贫僧愿为姑娘少侠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大师哪里的话!”夏宇龙抢上前去,将灵杖大师扶起,“你我生来皆平等,哪有当牛做马之说。”
突然,灵杖大师肃然呆立,白净红润的面容全部退去,皮肤竟换成了古铜色,夕阳斜照,泛着耀眼的金光。
夏宇龙喜道:“论佛禅道一书中有曰,精钢不坏佛真本、苦海之花雨纷纷、坐坛论道悟禅语、普化众生润金身,大师才刚入佛,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可喜可贺啊!”
“啊……是吗?”灵杖大师喜不自胜,“我真的变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吗?”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仍是一脸惊诧。
大胡子抽出双板斧,在大师跟前呼呼劈出……
笑道:“你这铃铛大师好生奇怪,既不相信,吃我两板斧不就知道了!”
说着,双板斧又“呼呼”挥出,挑衅起来。
灵杖法师双手合十,望着前方缓缓说道:“哦弥陀佛,真是粗鲁,我既已遁入空门,也不便与不讲理的人计较了。”
话毕,他拾起了身旁灵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