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有点后悔,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她迟早要知道的。
“对,我被调到市级机关,算是升职。虽然还有几天才走,但下周你见到的就是新的评定人员了。”
大女孩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的评级一直在往稳定线靠近,不管是公民评分还是危险等级,都不会有问题的。你是个健康的好孩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可以摘掉——”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
“你还是这么不尊重人,医生。”
戴维斯惊讶地看向对面,径直对上一张淡漠的脸。
“我是一个潜在犯,医生,永远都会是,这并不取决于你怎么想,这就是我。”
戴维斯皱眉,他的预感应验了,“你不应该这样想,这对你的康复没有帮助。”
“病是我的一部分,我接纳它,我就是个潜在犯,我很乐意这样。”
“你想成为正常人,就得从思想上调整自己,人不应该喜欢疾病。”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他清楚最难办的就是病人开始钻牛角尖。
林唯一俯身用手抵住额头,突然抬眼直勾勾注视着他,“你称之为病,但这就是我,我怎么能把自己治好?那样我可就死了。”
“将你的个性和疾病混为一谈,这对你没有好处。我们现在的社会也不认同这种看法,就算只是名义上”他无法再继续,因为对面的病人已经站了起来,神情平静如死水潭。
危机感沿着戴维斯的脊背爬上来,他迅速环顾室内陈设,缓缓起身,把自己面前的马克杯挪到身侧的小桌上,潜在犯的目光随着杯子挪动,换到了其他地方。她走到墙边,面对带软垫的墙壁静静站着。
戴维斯向来关注同行们的遭遇和案例,去年有一个审查员就是被杯子碎片扎死的,也有被违规带进来的钢笔刺中眼睛的。
按照安全条例,这种有风险的物品不能带进来,如今他有些后悔,他明明看过对方的检测报告,居然在今天这种场合放松警惕。
手指在口袋里的呼叫器上方犹豫着,这个小小的按钮可以立刻让他脱离险境,但后果不堪设想。他觉得自己还能挽回局面,“听我说,唯一,就算为了你妈妈着想,早点脱离潜在犯评级对她也好。我和她聊过很多次,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