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污染,便会堕化……”
“不光是人,假如一尊神明,寄身在妖兽,灵兽,以及其他任何有意识,有生命的生灵之上,这便说明,祂已经是‘邪神’了,或者至少,祂已经走上了‘邪神’的道路……”
黄山君目光中,含着深深的畏惧。
墨画心中凛然,小声道:“邪神……是不是很可怕?”
黄山君一脸恐惧地点了点头。
墨画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寄身有生命的血肉中,就会被污染,会堕化,会变成邪神呢?”
“只是吃香火,受信仰,就不会堕化么?”
“变成邪神,又会怎么样呢?”
“邪神又到底可怕在哪里?”
……
墨画问了一连串问题。
黄山君闻言苦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落魄山神,这些事情,我哪里知道,邪神也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也对……”
墨画点了点头,便不再为难黄山君,不问“邪神”这种可怕的问题了。
黄山君也松了口气。
“对了……”墨画想了想,又挑了一个自己很疑惑的问题,缓缓问道:
“人能变成神么?”
黄山君一愣,随后立马摇头,“想什么呢……这个肯定不行。”
“像神一样吃香火也不行么?”墨画道。
黄山君没好气道:“你见过哪个大活人,去受香火的?”
墨画回想了下,在自己的印象中,好像的确没有活人受香火的例子。
黄山君道:“神是神,人是人,虽然都是天地生灵的一种,但却截然不同,人是不可能‘成神’的。”
“人没了肉身,时间长了,神识是会消亡的。”
“而有了肉身,诸般欲念加身,就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污染’,没有剥离尘俗的根基,这样一来,更是永远不可能成神。”
墨画缓缓点头,又问道:
“那假如,不要肉身,直接寄身在外物之上呢,譬如一副画,一把剑,一个葫芦上面……”
墨画记得,他见过不少观想图,里面的邪祟,大抵都是这样的。
黄山君道:“这就不是人,不是神,而是‘鬼’了。”
“鬼?”
墨画有些错愕。
黄山君点头,“人的神识和肉身,是一体的,肉与灵与神交融,不可分割……”
“一旦人的神识,离开肉身;或是肉身被毁,神识残留;那这份神识,就是‘残缺’的……”
“残缺之物,会寻求补全。”
“寄宿外物,可外物不是你的;寄宿肉身,可你原本的肉身已经毁了,即便以他人的肉身替代,可这依旧不是你的。”
“这种情况下,你的神识会不断损耗,你的记忆会渐渐模糊,原本的‘人性’,也会渐渐扭曲……”
“然后渐渐,就会变成‘鬼’了……”
“人一旦变成鬼,会做什么?”黄山君看着墨画,叹了口气,缓缓问道。
墨画皱眉想了想,“会吃其他人的神识?”
黄山君颔首,“是的,你的神识没了肉身,没了温养之所,不停损耗又没办法恢复,只能去吃其他人的神识来补。”
“吃其他鬼物或邪念的不行么?”墨画问道。
黄山君道:“自然行,可其他鬼物和邪念,哪里那么好遇到,即便遇到,你也未必是它们的对手。”
“即便吃了,其实也是于事无补……”
黄山君有些感慨,“人变成鬼,最可怕的是……”
“它们会优先吃自己的血肉至亲。”
墨画目光一凛,“血肉至亲?”
黄山君点头道:“人变成‘鬼’,神念会损耗,记忆会模糊。”
“而其他人中,拥有与你相关记忆最多的,自然就是你的血肉至亲。”
“所以变成厉鬼后,第一个想‘吃’的,就是你亲人的神识,以此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这是本能,抑制不了。”
“就算能抑制一时,也迟早有凶性爆发的一天。”
“其次,鬼的肉身没了,而与它肉身最接近的,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所以鬼也习惯寄生在自己的父母和子女身上。”
黄山君叹了口气,“因此,一个人一旦变成‘鬼’,又或者,一个修士一旦变成鬼修,便说明它大概率已经残害过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墨画心有不忍,若有所思。
黄山君最后语气肃然道:
“神、人、鬼,皆与‘神念’相关,秉承一定大道规则,但彼此又泾渭分明,截然不同。”
“这些有关神念的知识,可都是极其绝密的修道学问,我是山神,活得久了点,这才知道的多了些。”
“一般修士,不修神识,神念不强,对这些东西根本一窍不通。”
“他们只知敬神畏鬼,却不知敬的是什么,畏的又是什么。”
“即便是修士之中,一些所谓的世家大族,里面一堆活了很久的老东西,没有这类传承,不通神鬼,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黄山君说到这里,一脸自得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墨画一脸尊敬地点了点头,随后微微一怔,狐疑地看了黄山君一眼:
“山君,你活了很久很久么?”
黄山君一愣,冷汗都冒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