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训的眼神在她面容上仔细滚了一滚,也没瞧出她画了这一个时辰的妆画出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原来都是画着弯弯的柳叶眉,显得温婉可亲,今日却换成拂云眉,横拖入鬓,尾部上扬,气势上便威严了许多。心想也怪不得梳妆了那么久,想是在反复查验哪种眉形看起来更生气。
因为她这般冷若冰霜,又有杨行简在旁,韦训想了一夜的道歉话语却说不出,惴惴不安地等她先开口。
谁知宝珠根本不提昨天发生的纠葛,拿出那张写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字条,冷淡严肃地说:“我昨夜仔细想过,宫中用的贡纸由指定的皇庄工坊供应,每一批出品的质量都力图一致,否则造纸的工匠会被治罪。但这种民间使用的麻纸,虽然原料差不多,但不是一家工坊所出,纸浆没有脱色,也不会有百姓去追究,不同批次的纸还是有些许色泽差异,只有跟原品放在一起对比才能看得出来。你去城中查访,看有没有人使用跟这纸条一批麻纸的人。”
她顿了顿又说:“这道理很浅显,不知道为什么保朗没有想到?或许还是因为纸条上写的内容,他不愿意让办事的皂吏们知道。只要这些人见到了,就等于全城都知晓了。”
杨行简真心诚意地赞叹:“公主敏慧,不亚于韶王。”
韦训去接纸条,特意想看看她的手。见她还是用袖子严严实实裹着,连指尖都不露,看不出伤得如何。
在他碰到纸条前一瞬,宝珠就松手了,任由纸条飘落空中。因为他三番五次故意躲开她的碰触,令她伤了自尊,连间接接触都回绝了,语气和举止十分冷淡疏远。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韦训头一次被自己的手段反击,一击便中了要害。
纸条在空中缓缓飘落在地,他没有作声,默默拾起来收在怀里。
见他还是不动,宝珠厉声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
于是韦训垂着眼睛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