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抱真接过话来,冷然道:“慧觉长老说得倒是大义凛然,然而这些人在洛阳为非作歹多年,你们却视若无睹,养痈畜疽,只为表面上太平无事。如今我们动手清理这些陈年宿疾,你们反倒慌张起来了,恐怕不是为了和气,而是怕残阳院以此立威,动摇了你们在洛阳的根基吧。”
洞真子这番话一针见血,一下子戳中黑白两道之人的心思。河洛地区的武林势力处于微妙的平衡态势,残阳七绝打着寻人的幌子横插一脚,不得不令人多想。残阳院向来行事狠辣,高手如林,谁也不敢单独与他们结下梁子。白道依然抱着议和共存的希望,□□上却有不少人打着群起而攻之的算盘。
然而对方才来了四个人,面对百倍于己的对手,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人人有宗主风范,似乎稳操胜券,实在令人纳罕,一时间谁都不愿意先出头。
嵩阳书院的周子安见状,开口道:“诸位英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黑白两道之间,本就存有许多灰色地域。绿林之中,也有尊师这般发丘盗墓、不走寻常路的豪杰。倘若真遇到大奸大恶之徒,将其除去也算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了,我们自然没有二话。然而残阳院捣毁的许多生意是合法的,便是官署上门稽查,也找不到错处。你们居于德义之崇岳振振有辞,实在是……”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摇头叹气,暗讽残阳院本来就是令人不齿的歪门邪道,插手别人生意是多管闲事。
邱任呸了一声,大声道:“谁跟你们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了?由师父开始,残阳院从不以什么狗屁英雄豪杰自居,我们既不仁义,也没良心,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满嘴仁义道德的虚伪嘴脸。别的不提,老和尚们在寺里吃斋念佛、苦苦修行了几十年,可没听说有哪个因此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的。紫阳真人好大的气派,也没见有羽化成仙的本事。这些扮演观音的少年却每年都能‘升仙’,你们难道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白驼寺三长老和断尘师太听了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愧色,一声叹息,沉默不语。
作为武林中最具威望的祖庭,白驼寺其实早已对巡城升仙之事心存怀疑。然而却在多人接连失踪之后才着手派人查访,已是行动迟缓。况且断尘师太调查了一年,也未能查出什么头绪。如今竟是一伙儿盗墓出身的邪道出头,为这桩疑案奔走。身为正道表率,他们着实感到如芒在背,深感惭愧。
许二、三娘、邱四一番唇枪舌剑,将白驼寺、莲华派、紫阳派挤兑得哑口无言。丐帮团头高泰平时最是精明,今日却不知为何格外沉默寡言。
伊阙门的门主魏向荣见状,高声道:“巡城是我们洛阳传承百年的习俗,跟外地人没关系。骑驴娘子能担任观音奴,那是菩萨垂青,事后能不能升仙,全看个人造化。疾风太保成婚之时,中原武林有不少人前去给他捧场送贺礼,大家亲眼见识过骑驴娘子的本事,她一个人单挑罗刹鸟整个门派,什么样的拐子能把这等高手掳走?你们以此借口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分明是别有用心!”
伊阙门在洛阳城中有两个香堂被残阳院袭击,死伤甚众,魏向荣满腹火气,暗中捏着刀柄,只等有谁领头发难,便一拥而上。谁曾想没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填坑,虽有以百敌一的优势,众人却只是坐而论道,实在令人气闷。
拓跋三娘听到“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八个字,在琴弦上“锵”的拨弄一下,尖声道:“老娘报仇发难向来光明正大走正门,收钱才接暗杀单子,一百两金子一颗脑袋,你给钱了吗?还想请我暗杀?真是笑话!”
她的琴音与嗓音尖锐刺耳,如指甲刮擦石板,令众人脑中嗡嗡作响。魏向荣首当其冲,立时感到丹田气血翻腾,几欲呕吐,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