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椽得了指引,一刻也不敢耽搁,老妇还想帮其准备些干粮,都被天椽一一谢绝了,只喂了承凡些热水,承凡却仍是滴水未能进。于是天椽然后马上包裹好承凡千恩万谢地走出门去,立刻就看到了心事重重的海平靠窝在伏卧的白泽身上。海平眼见天椽终于出来,知道人事已定,翻身上了白泽,抱拳遥谢了老头夫妇二人,老头居然一改之前的态度,遥相意思了一下,海平便首当其冲地投入了夜幕中。
按照老妇的说法,需得一日光景方到“雪墓”,可天椽和海平心切,一路驱使这白泽风驰而行,只两三个时辰便至,这还是因为沿路刻意留心,费了些工夫。起初二人还想强越,直到沿路看见这条不见尽头的山脉,才知道什么叫做“倒屏山”。
此山脉高悬入云,加之山头常年不见天日,风雪成患,层云堆积,直到雪顶和云层冻结粘连,远看若隐若现,绵延不绝,犹如丝屏当空。近看暮霭作地,云壤无别,仿佛天地倒悬。山壁上一幕幕珠帘玉袂的雪瀑,袅袅石凇峥嵘竞发,婷婷冰笋嶙峋倒挂,从崖底直攀上峭壁,错落跌宕,仿佛是时间将滔天的巨浪停滞,绵延千里而不绝,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只可远观,却不可攀登。云雪之中更是处处冰雹响霆,即便如天椽的修为,也难与天争,是个九死一生的去处,若非迫不得已,必然不宜冒险。
好在天险之中竟有坳谷,是一处横跨在山缝中的巨石,隔绝了大部分的风雪,也支撑住了掉落的崩雪,于绝处或现生机。可此处依旧不易窥见,若非得人指点,必然错过。主要此坳谷于山脉而言犹如身上疖疤,不过沧海一粟,微不可窥。另一方面,这山中雾重雪深,半遮了形影,即便目力过人,也极有可能迷失在风雪里。也多亏了天椽眼明心细,这才没有错漏,只是这山坳确成雪沼,除非“游”过去,否则只能等到天气转暖,自然消化。
不过奇剑门毕竟是奇功异法的大门派,眼前升腾起神鬼莫测的寒汽氤氲的雪沼,倒也难不住一行人,只见海平挟紧白泽,与此同时白泽毛羽倒立,从毛孔中渗出无数浮泡,突然白泽抖动毛羽,以首颈为顶心,用身形旋出巨大气浪,像是与地齐平的龙卷风一般,伴随着飞旋的浮泡,平直地钻进雪沼之中。强力地旋风卷起漫天雪沫,浮泡中的腐水又暂时溶解了周围的雪层,像是厚泥遇上了滑泥鳅,石壁碰到了穿山甲。天椽见状,赶忙趁着消雪未再结成冰时,御剑行在海平其后,一行人就这么如汤沃雪地通过了第一道倒屏山的雪沼。
“啧啧,好家伙,这等景象当真是世间所有的吗?”,过了雪沼,当是老妇人口中的那处绝岭,本以为也是和倒屏山一脉的险峻山势,层峦雪峰,没想到却是另一幅天地景象,只听得海平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句,旁边的天椽此时也被唬的不发一声,只见此地冰川作地,水晶为山,反射的光亮如昼。一尘不染的透明冰壤好似平静的湖面不生一丝波澜,冰清玉洁的环状晶山仿佛巨型的伞柄支撑着团云聚攒的穹盖,从团云之中垂下条条丝带,那是冻云垂下的倒悬冰柱。远远看去,像是琉璃世界中的玉树撑开繁稠的伞冠,吊坠着璀璨珠宝,光彩非凡,又似传说之中独支寰宇的擎天柱,渗射出天浆乾棱,雄伟骇俗。
天椽突然联想到诗迷,恍然大悟,“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天椽拉起迷糊呆滞的海平,分析给他看:“你看这山以冰为柱,堆落如瀑,可不就是‘不流壁上瀑’吗,你看这地以冰为路,光亮平整,可不就是‘无波水下湖’吗?”
海平似懂非懂地看着天椽,半天才问出一句“然后呢?”
“谜诗次句有云:‘俯眼镜中日,悬舟山心墓。’,可这俯首之处怎么会有太阳?”天椽呢喃道。
“不过这地方到是比山外面亮堂,难不成这冰川下藏了个太阳。”海平也就势分析起来。
“虽然把这冰层比作镜倒也是能说得过去,可是这‘俯眼’却无一物又怎解。”天椽沿着冰层转了两圈,仔细得分辨所有的细节。
“对呀,太阳在天上都看着模糊,你这样向下看怎么能瞧得见!”这时候地海平又好似聪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