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说了句:“将白罗弑父案狱讼判决一卷递于我。”
刚说完,张主簿就后悔了。苏流风只是一个还没正式开蒙识字的孩子,哪里知道哪一卷是白罗弑父案的?他这话,不是教苏流风难堪,存心刁难他么?
张主簿正要解释一句,掌心却已经放上了他要寻的案卷。
他惊讶极了,反复确认这一卷是他所需之物,无误。
张主簿一抬头,迎上苏流风那一双清冷的凤眸,好奇地问:“你……识得字?”
苏流风抿唇:“张大人方才念过案卷上的文字。”
“念过,你便记得了?”
“嗯。”苏流风蹙眉,“有什么不对吗?”
张主簿大惊失色,他手都在抖。怕自己猜错,又怕自己错过。
今夜,他不急着下衙沽酒归府了。
他招来苏流风,落座蒲团。随后翻出一本《公羊传》,信手指了几个字,念给苏流风听,再教小郎君辨认字样。
接着,张主簿指点苏流风执兔毫笔,挥墨写字。
虽说苏流风没有学过如何写字,但遵循记忆照葫芦画瓢,也能把字原原本本写出来,并记得那些字句如何念、如何读。
张主簿又提了几个问题,苏流风对答如流。
“奇了,真奇了。”
张主簿活了五六十年,从来没遇到过目不忘的神童,一时哑口无言。
“天赋异禀……”他咽了口唾沫,“小风公子啊,本官观你骨骼惊奇,灵心慧性,有意收你为学生,指点你诗书,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苏流风眉心微皱,不忍扫张主簿的兴致。但张大人自以为“循循善诱”实则两眼冒光的模样,太像拐卖孩童的人牙子了。
苏流风犹豫了一瞬,还是行了拜师礼,给张主簿磕了三个响头:“学生苏流风,见过老师。”
“好好!”张主簿大喜过望,“明日起,你就来县衙跟着为师整理公文,待学成后,我举荐你去县学读书。”
张主簿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孩子了,可是从没有一个如苏流风这般记忆力惊人。他知道苏流风的聪慧意味着什么,若苏流风成为他的学生,往后他学有所成,那张主簿的一腔抱负就能实现了。
所谓名师出高徒,苏流风成了高徒,那他的好名望还远吗?
好苗子啊,真教张巍捞着宝了。
出门前,张主簿又语重心长对苏流风说了一句:“你看书过目不忘的事别让县太爷知晓。”
苏流风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