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年幼的孩子,坠入的……却是无边地狱,一片血腥。
……
苏流风皱起眉峰,封尘已久的记忆带给他的唯有苦难。
他不动声色,薄唇微启:“阿萝照旧唤我‘苏哥哥’便是。”
“好呀。”小姑娘杏眼弯弯,春山如笑。
姜萝想要宽慰兄长,也说了一个自己早早知晓的秘密:“哥哥不必担忧,我早知你身上有很多不同俗常的地方。毕竟,不是邪魔的话,谁会怕佛像呢?”
苏流风错愕:“你都知道。”却没有问。
他侧眸:“为什么?”
“嗯……我想,哥哥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苏流风所有不宁的心神,在这一句话里烟消云散。
他不想姜萝引火烧身,却又要安她的心。
于是,苏流风说一半,藏一半。
他道:“一些不该孩子知晓的事,我不便说出口。不过,我如何借用这具躯壳一事,可以告知阿萝一二。”
“嗯?”
“我于七岁时,从灾厄中逃生。流浪了许久,正巧遇上寻死的苏流风。彼时,他刚到柳班主的班子,吃不消鞭子打骂,逃出了门。他忍饥挨饿,央求我把白面烘饼给他吃……”
年幼的先生本就没什么求生欲,少一顿吃食,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可是面前年龄相仿的那个孩子却一面吃,一面痛哭流涕。
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吃白面饼子。
他说,他的家人为了一捧白米,把他卖到了人牙子手里。
他说,他刚刚来到戏班子,看到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很害怕,所以宁愿挨了戏班主一鞭子,也要逃跑。
他说,他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他的一辈子好像永远这么苦,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先生什么话都没说,他听着这个孩子竹筒倒豆,噼里啪啦把话倒给他听。
即便先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对方也完全不在意。
第二天,那个名叫“苏流风”的孩子死了。他好像害怕灰暗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将来,在吞下白面饼子以后,又吞石死了。
他其实,只是害怕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馒头吃。
先生没有地方去,他记得母亲的那句“活下来”。
于是,他沉默换上了苏流风的衣衫,又故意用尖锐的枝叶划伤了自己的脸,扮作蓬头垢面的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