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在太液池游着的鸭子也不再叫唤了,它很是聪明地走到凉快的水榭内,躲避着这个时候最炽热的阳光。
长安城,当午时的酷热褪去,临近黄昏时分。
硕大的夕阳就挂在西边,没有之前这么酷热了。
长安城外便人声鼎沸,在长安城外专门布置了一个集市,这里是专卖葡萄的。
一车车的葡萄放在推车上,狄知逊记录着运送葡萄的数量。
一个妇人与一个壮汉推着车而来。
狄知逊先是看了一眼,道:“不收你们农户的市税,拿好牌子进集市,卖完了就出来。”
夫妻俩连连道谢,推着葡萄走入集市内。
又看到另一人带着一篮子葡萄,狄知逊道:“不足三百钱的葡萄,也免去市税。”
看着爹爹一句句吩咐,眼看收到的市税也没多少,狄仁杰嘟囔道:“爹爹这样一天能够收取多少市税。”
狄知逊擦了擦额头汗水,笑道:“一天能有十贯钱吧。”
又看儿子不高兴了,狄知逊道:“怎么,嫌为父对这些农户太好了?”
狄仁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吃着桃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看儿子的模样,狄知逊耐心道:“在你看来为父哪怕是收取他们一钱的市税都是应该的?”
狄仁杰低着头,自顾自写着字,“孩儿没有这么想。”
狄知逊搁下手中的笔,喝下一口苦口的去暑凉茶,微笑道:“仁杰,你多看看这些人的笑容,这是京兆府最好的成绩,而不是收取多少市税。”
觉得儿子还小,或许还不懂事,狄知逊又道:“为父都是照章办事,这也都是京兆府的规矩,换言之这些人是京兆府立足的根本,除了他们,放眼朝野再也没有人会拥护京兆府了。”
“有各县黔首乡民的拥护,所以如今京兆府不怕得罪朝中的任何一部一卫府,这是底气,不怕任何人指摘的底气,这也是太子一直强调的,京兆府行事不能脱离这些人,一旦脱离了,京兆府的根基也就不在了。”
狄仁杰的胖脸依旧看着地面,在地上写着的笔迹乱了一些。
狄知逊摸了摸这个乖儿子的脑袋,道:“恩,很厉害的一种本领,这都是为父以往在汴州,在伱爷爷身边学不到本领,如今学到些许,便足够自得其乐。”
言罢,狄仁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似有所领悟,目光所及,长安城外的集市内,在这里有叫卖的农户,还有交易时铜钱碰撞,当集市中有人卖光了葡萄,带着自己赚得的银钱,快步离开了。
狄仁杰抬头看去,春明门前还有不少长安城的坊民不断走出来买葡萄。
其实在长安城的另一头,也就是明德门。
在长安城南面的明德门前更是热火朝天,许敬宗与上官仪亲自主持这里的卖场,这边也是专门卖葡萄的地方,但这里不是集市,长安城寻常的坊民不会来这里买葡萄,因为聚集在这里的是崤山以东,各地的大商贾,他们需要赶紧拉着葡萄去卖。
这两天这里的大宗交易就一直没有停过。
许敬宗拿过对方递来的银饼,称量一番,确认是真白银分量足够之后,挥袖大声道:“拉货,五石葡萄。”
当即就有京兆府的人手,将葡萄拉了出来,给这些商贾装货之后,让他们离开。
后方还排着长队,商贾都等着拉货,他们心里很着急,其实早在葡萄成熟之前就在徘徊了,成熟之后,第一时间与京兆府打了招呼。
许敬宗将手中的银饼丢入一旁的箩筐中,传来银饼碰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