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是西域人,他最能设身处地地考虑西域人的处境,他觉得如果不对西域人严酷,不以严酷的规矩来约束他们,西域人就会觉得唐人好欺负。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白方觉得李奉诫比裴行俭更适合任职这个都护。
哪怕只是这些事,也就算了。
白方还在文书上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琐事,这些琐事他本不用写在文书上,可他还是写了。
可能,对他来说,身为天可汗麾下的西域将军,哪怕换洗几套衣裳都要如实禀报。
足可见这个白方既忠心又有些可爱,白方在西域养了三十余个孩子,这些孩子都只有十岁左右,他说等这些孩子再养三五年,就是一个个骁勇的战士,愿为大唐征战。
这货是根本不懂?若是被御史知道了,恐怕会给他一个谋反或者养死士的罪名。
不过,李承乾不想计较这些,提笔在文书上做了修改,将孩子两字划去,写上了弟子两字,只是将这些孩子收为弟子,御史也不至于给他一个谋反的罪名了。
有时候看着这群彪悍又可爱,却不知该如何钻空子的人,实在挺为他们苦恼的。
苦恼的原因也没别的,就是他们这类人容易闯祸。
还要皇帝还给他们规避风险,朕这个皇帝真是太圣明了。
给白方的文书做了批注之后,李承乾递给一旁的杨内侍道:“交给白方,让他按照朕的批注,重写一份给兵部。”
“喏。”
又有侍卫快步而来站到殿前行礼道:“陛下,社尔将军来了。”
李承乾又拿起一卷黄褐色布绢,呆愣地看了片刻,询问道:“这种家书还有多少?”
看陛下的神色阴沉,也不知陛下是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内侍忙道:“这就去给陛下寻来。”
又看了许久之后,李承乾才起身走到殿外,见到了躬身站在殿前的阿史那社尔。
这一年不只是慕容顺过得很辛苦,其实社尔也是。
慕容顺出去一年,回来后像是老了十岁。
以前的阿史那社尔是一个十分彪悍的突厥猛人,那时候身中数十刀硬是在生死边缘活过来了。
而现在再看他,一年不见,阿史那社尔消瘦得判若两人。
风吹过时,甚至能够看到他穿着的皮毛大衣下,不时显露的骨架轮廓。
李承乾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变得现在这样。
见状,社尔感受到陛下拍在肩膀上的力道,当即跪拜在地,道:“禀天可汗,社尔没有拿下靺鞨,前来领罪。”
李承乾将他扶起来,低声道:“没关系。”
社尔眼眶一红,又道:“待明年一定拿下靺鞨。”
“你已拿下了漠北,这就足够了。”李承乾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说过,你的这条命是朕的。”
“一直都是,我阿史那社尔的誓言就像那雪山,永不会变。”
李承乾收回手,“那好,既然你的命是朕的,就不要将性命白白浪费了,在长安养一年,一年之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