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来时的路上,沈裕几乎未曾合眼,心中反复预想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形。
沈裕对自己这位师父的情形再了解不过,故而设想的结果大都不好,但心底总是抱了一丝期待,兴许能从他老人家那里得到谅解。
又或者,哪怕是粉饰出来的平和也好。
毕竟这兴许就是师徒间最后一面。
可事实证明,人是不该怀揣非分之想的。
他这两年有意无意地回避,到如今,悬在头顶的利剑还是落了下来。
沈裕郑重其事地在病榻前磕了头,随后不再叨扰,按着冰冷的地板起身,因牵动了髌骨的伤,离开的脚步显得有些狼狈。
这院落虽不算大,但“五脏俱全”,收拾得整整齐齐。
墙根下甚至种了一排小葱似的菜,为这冬日添了一抹翠色,只是昨夜经了霜雪,看起来难免蔫吧。
沈裕在院中站了片刻,这才往偏房去。
就这么会儿功夫,也不知是聊了些什么,庄氏再看容锦的目光已不似初时那般微妙,一派和蔼,倒像是看自家的小辈一样。
容锦是有这样的本事,沈裕深有体会。
她模样生得温柔,有心哄人的时候嘴也甜,是一等一妥帖的人,再讨喜不过。
沈裕的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了些,扯了扯嘴角,将先前的情绪悉数遮掩起来,点了点她手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瓷小罐:“这是什么?”
“是先前早些时候自家收的槐花蜜,”庄氏打量着沈裕的神情,却并没从他脸上看出个所以然,又道,“小锦同我提起,说你还记挂着你师父从前提的旧事……只可惜眼下不是槐花开的时节,只能将这罐子蜂蜜给你尝尝了。”
沈裕微微一笑,谢道:“多谢师娘。”
庄氏看了眼天色,恍然道:“都这时辰了,你们还没用饭吧?我去……”
“师娘不必费神了,”沈裕打断了她,若无其事地温声道,“我也还有旁的事情,就不多做打扰了。”
他虽没提,但庄氏还是回过味——
师徒二人怕是没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