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地有温热的感觉落在面颊上,剑心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睛,却只看见影影绰绰的剪影。“哦,对了,我的眼睛现在看不清了。”随着映入眼帘的第一缕光芒,剑心的知觉开始慢慢苏醒,山中的鸟鸣以及山风越过林间的声音都温顺的栖息在他的耳边。剑心挣扎着直起身来,长发凌乱的垂落,上面有阳光的触感。剑心下意识地想用右手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突然想起昨夜那只怪物折断自己右手的一击。“我的右手?”剑心把右手举到面前,看着裹着纱布的右手,尝试着抓握了,似乎没什么大碍。
“你醒了啊,”宗严走了过来,干瘦的手捏着剑心的下颌,左右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气色不错,右手怎么样?我给你敷了些神曲,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剑心感受着右手的肌肉和骨骼的情况,点了点头。神曲是一种极其稀少的灵药,不论是外敷还是内服都能起到神奇的功效,没想到宗严居然这样轻易的就用在了剑心身上。“我刚才看你睡得很沉,怎么样,有做什么好梦么?”宗严松开手,坐在剑心床边。
梦?剑心回忆着刚才深沉的睡眠,空荡荡的脑海里居然什么都没有存留,摇了摇头。
“诺,这个包袱我也顺便带回来了,还有你的打刀,居然碎成了这个样子。”宗严朝着剑床头简易的小木桌上偏了偏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我看你昨晚似乎还挺小心的。”
“昨晚?”剑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宗严指的是昨天晚上的那场战斗,“昨晚你在?那你……”
“那我为什么不救你?”宗严帮剑心说出了剩下的那半句疑问,“剑心,老夫今年六十有一了,头发花白,牙齿也开始松动,晚上夜起的时候总是会滴在裤子上,不握剑的时候两只手都在颤抖,我没有几年活头了。我不能,一直保护你。”剑心注视着坐在他床边的柳生宗严,或许是平日里老头儿表现得过于强势,剑心居然一直没能发现,他不知何时起越发佝偻的脊背。“这个天下的诡谲斗争,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我之前追随过自命‘霸王’的织田信长,那是一位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能够平定天下的人物,但是这等人物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本能寺里,再之后这天下又出了一位丰臣秀吉,然而他生性暴虐,难安天下,就好像是上苍不愿意看见日之本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每天极尽严苛的训练你就是希望你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当然如果你想做一个一事无成纨绔子弟,浑浑噩噩地活着,老夫在奈良还有几个几处产业。但是,你不想对吧。”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剑心很想反驳宗严,前世的时候剑心常和朋友打趣,说是要娶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婆,然后吃着软饭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做一个纨绔子弟,一辈子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娶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大户小姐,这样子的话上辈子一件都没解决的人生大事就一口气解决了两件,做一个纨绔子弟多好!剑心想着。但是,真的如此么?在经历了昨天的死斗之后,在学习了这么久的剑道之后,剑心依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要的绝不是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宗严看着剑心闪烁的眼神重回坚定,伸手揉了揉剑心的头发,起身离开。在走出卧室的瞬间,宗严再次回过头来,他说:“你昨晚,做的很不错。”这是这么多年来剑心第一次从宗严口中听到褒奖,哪怕是剑心两辈子积累下来的宠辱不惊的心境,也忍不住面露欣喜。“对了,先生,这是我昨天给你带的晚饭!”剑心说着打开了放在床头桌子上的包袱里的食盒,里面装着两个饭团、时蔬还有几片熏鹿肉,“昨天我回来时想着先生你可能还没吃就带给你带了一份。还有就是我昨天险些犯下大错,请你责罚。”宗严接过食盒,从里面挑出一片鹿肉尝了尝,干瘦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很好,很不错。”
宗严离开前吩咐剑心在床上好好休息,鉴于昨天的战斗,今天的早课就免了。这天的天气很好,风淡云轻,阳光正好,剑心靠在床头回忆着昨天的战斗,心里最先想到的是还好昨晚没让花子和次郎相送。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那些诡异的瘴气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都困扰着剑心,但是山上唯一能告诉剑心答案的宗严此刻却又不知所踪。
直到晌午时分,柳生宗严才提着食盒从山下归来。家中的厨房因为剑心的一把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原本五脏俱全的小屋此刻只剩下卧室和半个厅堂。两人吃完午饭,正好日上中天。宗严领着剑心来到小屋东侧,原本堆积柴禾的的地方。原先简陋的矮檐此刻只剩下一段焦黑的木炭,而地上正放着昨晚那个怪物的尸体,还有它破碎的头颅,包括那半只被剑心不知道踢到哪里去的断掌。
“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宗严将那只断掌丢到剑心怀里,自己拖着尸体和大头往院子里走去。
剑心慌乱地接住那只断掌,还险些扯动了自己右手刚长好的皮肤,“嘶——”吸了一口凉气,剑心忙问出自己的困扰,“先生,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