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素心(3 / 4)

她虽早知郑贵妃手段凌厉,也明白在你死我活的权位斗争面前,没有人能永远做一个善人。纵使自以为能保有一颗素心,也终究会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浸染变色。

她如此,郑贵妃如此,将来的谢玄稷亦是如此。

可她仍旧感到十分难受。

前世,郑贵妃虽也迎合上意以求自保和固宠,可行事远没有现在这般过激。

孟琬想,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谢玄翊已经成了太子,谢玄稷又被贬谪出京,再无争夺储位的可能。她更多的心思也就由讨好皇帝,转向了为国朝的长远谋划。

她从不觉得郑贵妃是什么好人,可也并不觉得她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毕竟前世像晏善渊这样的贤臣是在她手中才得以被重用,而自己的兄长也是因她的秉公直言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善恶是非的界限在她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分明。

她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两全的答案,到了不过只能感慨一句——立场不同,所求不一,不必强求。

就像她今日虽知身份不合时宜,仍旧为她开脱,也是为着前世情分。

郑氏于她有恩,她对郑氏,终究是有愧的。

思及此,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要说愧疚,她前世对不起的又岂止只有郑贵妃一个人呢?

而要说立场,如今她是谢玄稷的王妃,这倒要她在旧主和夫婿间如何选择?

她一边想着,一边和再度谢玄稷一起被禁闭在了狭窄的轿厢里。

还像是来时那样,两个人四目相对着,相互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晌,孟琬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一下自己为郑贵妃说话的事,于是试探着问道:“殿下,你没生气吧?”

谢玄稷转头看着窗外,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在维护我,这才不得不说一些斡旋的话。若是这样我还生你的气,那我未免也太狼心狗肺了。”

孟琬认真道:“可我总觉得你就是在生气。”

谢玄稷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这句话,反而有些无奈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和父皇对着干?”

“我没有这么想,”孟琬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和陛下周旋,不必这般硬碰硬。这样你不但从他那里是讨不着好,到最后他也不会听你的。”

谢玄稷问:“那你刚刚同父皇那样迂回婉转地说了,你觉得父皇会听你的吗?”

刚刚皇帝确是说了“交由有司核查”那样的话,可孟琬能听得出那是在敷衍她。

她于是摇了摇头。

“郑贵妃费了那多心思弄来这条珍珠云肩,自然是想好了应对之策。我若半推半就收了这珍珠,她自然也有的是方法整治我。边境被这珍珠闹得乌烟瘴气,要是在天下人眼里这东西最终是落到了我们手上,这黑锅不就要我们来背了吗?”

谢玄稷又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父皇都会厌憎我,不论如何好言相劝他都不会听。那我倒不如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此,至少能得个心安理得。”

孟琬垂下眼睑,没再说话。

谢玄稷看孟琬有些灰心,又多解释了一层:“我绝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这样的人,是在哪里都能讨得到好的,往后只会有比我更好的前程。”

孟琬听他一口一句“你这样的人”,“你有比我更好的前程”,本该是为这之中的泾渭分明感到欣喜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笑,只是笑的时间太久,脸颊都有些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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