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手中凝聚出长枪,其火焰熊熊如狮子鬓毛,朝着远处骤然一枪掷去。
这威势无比、煞气万端的一枪,却仅仅在十丈之外便一根手指按停了下来。
隐隐似有仙鹤啼鸣。
远处闭目清修的女冠睁开了眼,满脸愕然,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师傅?”
玉真元君捻着枪尖,一步一步向前,每走一步,驴头太子脚下都传出闷响,双脚陷入地上一分。
“是你…”
驴头太子嗓音沙哑。
“贫道明明应允过殿下,若是事成,必会为殿下寻到她的魂魄,只是不知殿下为何…”
玉真元君言辞不失恭敬,最后几个字,却重重落下,
“为何见风使舵。”
舵字落下,驴头太子口吐鲜血,身上衣袍鼓圆震荡。
他挣扎地抗住重压,企图招回火枪,头上紫金冠颤鸣不已,火枪欲返而不得返,被玉真元君牢牢定在手内。
闵宁远远看见这一幕,攥住了青铜剑,却不敢贸然出手。
虽说道士僧人大抵都是降妖除魔在行,近身厮杀却不擅长,但也有个度,这被殷惟郢换做师傅的女道单手就压得驴头太子喘不过气,她一勉强七品的武夫了,又如何与之匹敌?
“狗道士,我已经帮你们打开了祀天坛,就已经算了两清了,更何况我本就是妖,跟你们又有何忠义可言?!”
驴头太子怒吼着,嘴中不断流血。
他话音落耳,玉真元君只是一笑,接着,一手做了个法诀,又一个罡步落下。
轰的一声,驴头太子顿时陷入到大坑之中,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全身上下似是骨头粉碎,玉真元君随手丢下一快符箓,将之暂时镇压,
“你能见风使舵,我却不能无信,如今…方才算两清。”
说完之后,玉真元君朝着众女步步走去。
闵宁踏上一步,挡在其他人面前,正欲举剑。
身后却骤然冲出了女冠的身影,殷惟郢急促地来到玉真元君的面前,站定在原地。
“惟郢,自上次一别,已经两年了。”
玉真元君和蔼道。
殷惟郢行了弟子礼,再抬眼迎上玉真元君的目光时,心顿时一颤。
她想起了什么。
“师傅,那谶语…”
她语塞道。
“是我有意行事。”
玉真元君直言不讳话音落耳,女冠如遭雷击,她定在原地,颤颤发抖。
良久之后,她才稍带哭腔,俏脸说不上的痛苦。
“唉,惟郢,师傅也想骗你,可出家人不妄语,断断骗不得。你仰仗天资,以无情之道修太上忘情法,确实事半功倍,无金童道侣却能小小年纪入结丹,可无情法终究是条断头路。
师傅唯有谋划,最后送你一场走火入魔,看似害你,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若入魔过一次,便难以入魔第二次。”
玉真元君放柔嗓音说着,神识览视殷惟郢心湖,便看见在那湖水之间,藏着一须弥芥子般的黑影,那黑影勾勒着陈易的面貌,正是她心中无明。
“可是…师兄师姐,皆是以无情入道。”
殷惟郢五味杂陈。
向来和蔼的元君,此刻却冷然道:
“他们都错了。”
殷惟郢默然不语。
“你先前也错了。”
殷惟郢眼眶发酸,苦涩道:
“师傅…可我以后每休沐都要到他府上,堂堂景王之女…却要像个姘妇一样……”
“像姘妇又如何?”
玉真元君蓦然反问,
“景王之女?
你还没放下世俗纷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