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瀚文却是不急不慌,轻声询问着:“那你说说,若我只需要顺着严宾客已经定下的事情往下做,去查办南京有司官员,将他们一一定罪,又为何要先行一步呢?又如何显得如此急匆匆?”
年轻的幕僚满脸纠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甚至,还因为一直苦思冥想而有些发痒起来。
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而高瀚文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在幕僚的注视下从袖中,将那封恰巧在运河上遇见回京的海瑞船只,却求见不得而得到的书信取出。
信封上只写着高君亲阅海瑞书之几个字。
里面的内容未曾知晓。
就在幕僚以为自家这位在都察院前途无量的老爷先生是要打开信封看里面内容的时候。
高瀚文却是摇着头笑着将书信整个撕成两半。
“老爷?”
幕僚急切出声。
而高瀚文却已经重复着撕扯的动作,将好好的一份书信撕成了碎末。
最后走到栈桥边,伸出手臂抬起,手掌微微一扬。
那些被撕成碎末的书信,就这么的被风卷入水中。水浪翻滚,三两下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幕僚连忙走到栈桥边,有些失神的看着滚滚流淌的运河水。
高瀚文没等对方开口询问,就已经挺直腰板,朗声说道:“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亦如见或不见。海抚台能与我书信,便已经足够。余下的,自当是看我高瀚文如何行之!”
幕僚蹲在栈桥边,侧目抬头,脸上满是不解。
高瀚文却豪气万丈。
“此番我之所以先行南下,所为的只有一件事。”
“公平!”
……
就在海瑞被召回京师,应天巡抚一职突然空缺的消息传遍应天巡抚衙门辖下十二州府,当那些江南士绅大户弹冠相庆的时候。
谁也没有料到。
他们刚送走了一座大山,却又来了一尊大佛。
就在海瑞离开南京不到十日。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瀚文,便忽然奉旨杀入南京城。
虽然朝廷的旨意要京中三法司官员南下查办此前南京官场贪腐的案子早就人人知晓,但谁能想到高御史竟然来的这么急这么快,都显得有些操之过急,让人觉得他是目的不纯。
可是事实上,高瀚文高御史高老爷进入南京城后做的事情,却彻底让所有人傻了眼。
首先。
高瀚文高御史高老爷和严家的关系,在京中基本是公开的。
毕竟没什么人能那么随便的公开剽窃盗取严宾客的茶叶。
至今严绍庭在内阁值房外还有一张小桌子。
至今高瀚文只要去内阁办事就会顺走桌子上的茶叶。
至今严家的人一直在往那张桌子上送茶叶。
这等关系,整个北京城都是独一份。
不对。
后来随着王锡爵、申时行这些人入朝为官,他们若是去内阁办事递送一些文书的时候,也能顺道公开盗取内阁值房门口小桌子上的茶叶。
而这种官场小笔记。
北京城里的人知晓,南边的人自然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