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调阳老成清慎,外圆内方。李春芳曾经夸奖他“人不轻喜怒,事不轻可否”。
楚党骨干,张居正的得力助手,也是考成法的具体负责人。
“元辅,皇上对通州驿站大案,怎么个说法?”
方逢时和吕调阳焦急地问道。
通州驿站事关近五百被免官吏,如何处置,也关乎着皇上对考成法的态度。
张居正率先走进值房里,在上首座椅上坐下,挥挥手示意两人也坐下。
“金湖、豫所勿忧。皇上认可了锦衣卫的禀文,接受是冤案受害人报复的结论。”
方逢时和吕调阳不由长舒一口气,但是看到张居正的神情,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吕调阳小心地问道:“元辅,看你面带忧虑,似乎并不释怀,难道还有其它事端吗?”
张居正摆了摆手,“豫所不必担心,本官不是忧虑通州驿站之事,此案大致如此,后面很难再起波澜。
我只是忧心科试之事。”
科试之事,张居正闷在心里,没有向心腹们说。
他担心消息传出去,万一有人投上所好,跳出附和此事,尤其是自己的心腹亲信里跳出来这么两位,他就很被动了。
“秋闱就要来了,元辅忧心此事?”
“是的。”张居正顺水推舟道,“皇上对科试盯得很紧,此前出过几次舞弊案,老夫还奉诏查办过。
现在老夫深受皇恩,辅佐国政,千万不要在老夫手里出纰漏。”
方逢时和吕调阳心头一动。
这么点事你就把忧虑摆在脸上了,我俩不大信啊。
张居正也知道自己“喜怒形于色”,让亲信们看到端倪,连忙转移话题。
“海公上了弹劾奏章,皇上给我看了,内容就如金湖所言。
海公大义体国,我等就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海公在奏章里说的引入少府监的离职财务审计,皇上也觉得当行,切切叮嘱,尽快拟定条例,补入考成法里。”
方逢时说道:“少府监的离职财务审计,是杨金水还在东南时就制定推行的。有人说皇上拟定了一整套方案,杨金水查漏补遗,一起完成的。
晚生特意去要了一份册子,细细看过。果真厉害,行此例法后,统筹处、捐输局一直到少府监,清查出数以百计的硕鼠。
到现在,少府监辖下的各工商实业,上下清廉,不是不想贪,而是不敢贪。
确实是善法。
只是补入考成法,恐怕群情汹涌,又会猛烈几分。”
吕调阳脸上虽然也是担忧之色,但没有出声。
张居正默然一会,毅然说道:“话不说绝,事要做绝!考成法已经得罪了中枢百官,以后还会得罪地方官吏。
反正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到死!拼着得罪,我们先把吏治彻底肃清了再说!
吏治肃清了,后面的新政才好力行。”
方逢时和吕调阳对视一眼,齐声应道:“但听元辅调遣!”
松江府华亭县徐府,徐阶一身素色丝绢道袍,头戴网巾,背着手在后院花园的小路上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