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可能是单纯的走水。”
沈暮白低声自语,目光像是尺子一般缓缓地扫过尸体的头顶、脖颈、手腕和脚踝,一寸寸检查着。
“走水会让人将烟雾呛入咽部,但是不会让人的面部都毁坏如此地步。这是多狠的毒手!直接对人或是逝者的脸部浇注可起火的锅油……”
做出这些来的,根本不是人!这样的狠毒至极,已不是言语能简而概括的,人神共愤甚至都不足以表达。
“如果这些烧焦的面容是事后伪造,那背后藏着的秘辛,就更不容忽视了。”
这边沈暮白陷入思索,那边陈晞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旁观着。而她的脑海里,时不时飘出陈晞的身影来,她不由得低声抱怨。
“要不是看他无法屈身、行走,我堂堂长公主才不会被他指派来做仵作,真是暴殄天物!明明他才是更懂药理的那个,等回去一定要狠狠收拾这便宜弟弟一顿——”
毕竟她一学武之人,只懂作战打仗是稳住天下的关键,还不知道作为长公主需要学习仵作的经验。真是白瞎了!
她只是出于自身的敏锐观察,仔细翻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疑点。这陈晞,竟让未来的一国之君在这里做仵作,事先也没有对过口径,将自己顶在杠上下不来,她是气得想要他的命的。
虽说气恼,但她的手上却没有停顿。她不是为他,而是为她令国土地上的百姓。
她嘴里不忘喃喃道。
“各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早日抓到真凶,让你们得以安息。如有冒犯了,还请见谅。”
忽然,她的手上微顿,似是发现了什么,却又迟疑了一下。她抬起头,站起身来,看向廖腾。
“据我的观察,这些尸体的烧焦痕迹与真正的致死时辰相隔甚远。”
廖腾脸色骤变,声音发颤,他不知顺着话茬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大人明察……下官确实有些时日不在府上,听闻府中出事,急忙赶回。回来时已经是这样的情形了,说起来,那夜大雨漏进屋中,又偏偏走了水……一场大火……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暮白与陈晞对视一眼,心中已有数。廖腾显然还在假装冷静,他正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才从保州逃到了长桃等地,他现下透露的行踪与之前两人掌握的线报正好吻合。他四处逃窜,躲到长桃县后,又因为家中惨事才悄然返回,正好与他们错开。
“致死的原因与走水毫不相干。”
沈暮白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想要试试告诉廖腾真相之后,他的第一反应。
“尸首嘴角均有大量血迹……你的家人,他们是中毒而亡。”
轰隆隆——雷声不断,像是和沈暮白说好似的,在她需要的时候便会应声而现。闻言后的廖腾,如沈暮白所估计,再度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