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桥桥头过去些有个桥洞,外面看不到里面,洞里却可以看见外面的动静。
洞里三三两两的坐了好几个大汉,为首一人,赤着上身,靠在石壁上,嘴里叼着根茅草,眼神在站在中间石头上的郑喜身上看了看,眼神又转到老神在在坐在树下,好一副闲情雅致的左看风景右看戏,只差没端杯茶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那女子身着青色男式长衫,头发挽了个发髻在头顶上,插了根木簪,一张大饼脸,脸上还有好些雀斑和青春痘,身材不似一般少女娇娆而是高大壮实,如果不是胸前的那两团在夏日青衫下面的微微凸起,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判断是男是女。
“老单他们这段时间去修的那艘海船好像东家是个女户?”顾燧吐出茅草根,问旁边的张大虎。
“是的,听说是早些时候死在海上的姓林的海商的独女,自己出来立了女户,改了姓姓凌,老单他们昨儿晚上回来说,本来领船出海的丁老大被人暗算了,断了腿,水手们大多都害怕而退了约,也不知道这船能不能出去,幸好东家厚道,钱都是每天结算的,也给的不错,老单他们也攒了些钱。”张大虎道。
“我听着老单说,那船很好?”
“那是,老单一直吹呢,说他虽然没造过船,可这船用的料也好,做工也好,那都是顶好的船了,又大,也不怕海浪,再大的浪都翻不了,不会水性也没事,要不是丁老大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水手,老单都想跟着出海了。哎,老大,您意思?”
顾燧站了起来,低着头出了桥洞,拍了拍身上的土,想想,还是把已经快烂成布条的上衣批上,向凌清羽走去。
“凌当家?”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后恍然觉悟过来是喊的自己,回头,只看到一双泥腿,裤腿卷到膝盖上,满是泥浆的脚上是一双老旧的草鞋。然后抬头,再抬头,只觉得脖子都有些拧着了,才看到一张脸,因为顾燧是低着头,所以阳光是从他头顶上斜照过来,脸便隐在阴影里,便是这样,那张棱角分明五官坚硬很有男人味道的脸仍有让凌清羽晃瞎了眼的感觉。
凌清羽不觉站
了起来,可站起来后,发觉自己仍然是要抬头抬到脖子酸,这个男人,怕是有一米九吧?!
顾燧见凌清羽昂起头如同要下场的斗鸡一样,不觉笑道:“凌当家怎么了?”
凌清羽咳了声,心道,凌清羽,你不是小女生,你已经是奔四的大婶了,什么男人没见过,脱了衣服还不是一样!想到脱衣服,眼神在面前男人那衣不遮体的身上一晃,这男人高大,身材却好,露出来地方没有一丝赘肉,褐色的皮肤下鼓起肌肉那优美的条纹,凌清羽不觉想到那有名的罗马雕像掷饼者。
“坐,”凌清羽稳了稳心神,重新在石头上坐下,同时拍拍旁边的石头,示意对方坐下。
顾燧却没在石头上坐下,而是直接席地而坐。
嗯,凌清羽心里暗赞一声,对现在两人总算能直视表示了满意,笑道:“不知道这位大哥能带几人上船?”
“我们兄弟一共九人,有三人在船厂修你的船,不过,我们上船,希望能一个月的工钱能有六两银子,上船前给二十两银子的定金。”顾燧道,随手拔了根茅草叼在嘴里,这个姓凌的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看样子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做事,总归会轻松些。看凌清羽打量完自己后,又把散落在四周的兄弟几个打量一遍,那眼神,居然一个没看错,不觉笑意又深了几分。
凌清羽摸了摸下巴,这个大汉,和那周围几个,都是身高体壮,看样子力气就不错,只是脸色都不大好,估计是营养不良,虽然都是衣不遮体的破落样,身上却都仍然有种气势,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日后出海,这些人会否出些幺蛾子,她还真没把握控制住他们,只是以现在的情况看,这些人倒是最好的摇橹手,有力气,而且看上去是受过训练。
“可以,这位大哥,如果愿意,我想雇你为班头,除了工钱外,船回来后,还可以分红,嗯,”凌清羽从荷包里掏出三张百两银票,递给顾燧道:“除了定金,这一百两,算我借给你的,你可以自行去置办点货物,带到海外去贩售。”
顾燧一愣,手上拿着银票,微微笑道:“凌当家不怕我带着银票跑了?”
“你不是这种人,”凌清羽直视着他道,然后耸耸肩,道:“如果你跑了,那就是我识人不遂,自己没眼光,那也只好认了。”
“哈哈哈,”顾燧大笑道:“小姑娘不错,好,我顾燧这就给你写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