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的目的地在布加勒斯特市区北部,这处自来水厂附近风景优美,时值十一月仍有绿草如茵。当麦克尼尔提出要亲自去几个不能再通过外围调查手段进行筛选的目标附近调查时,他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卡萨德更是用麦克尼尔自己说过的话来充当理由:指挥官不能像莽撞的士兵一样冲锋陷阵。然而,麦克尼尔的固执和对卡萨德手下的闲散社会人员的不信任让他得以突破同伴的反对、把计划付诸实践。
没有谁还值得信任,到头来只有这些和他来自同一个平行世界的战友真正地将自己的命运和他捆绑在了一起。
彼得·伯顿一路上哼着不知名的歌曲,看起来很是愉快。他从来不在乎麦克尼尔的什么计划,只要他自己的日子过得开心,日子就能这样照旧过下去。尽管如此,每一次麦克尼尔让他帮忙的时候,他只把讨价还价当目的而不是彻底推辞的手段。
“如果我们能获取布加勒斯特下水管道网络的所有详细数据就好了,那样一来我们能轻松地知道哪一个自来水公司的厂子出了问题。”伯顿把车子停在工厂外,随手拿出来一根烟、叼在嘴上,但并没有伸手拿打火机的意图,“不,还是算了吧。我猜得出来他们会故意造假的。”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进入自来水厂并在几个特定的环节取样。事后的分析工作则交给岛田真司来完成,准确地说是岛田真司手下的其他研究人员。尽管麦克尼尔一开始考虑过让伯顿继续冒充商人或政客去堂而皇之地进行调查,但伯顿再三向麦克尼尔强调称,这种只有专管该领域的部门才能做的事情是绝对没法由其他身份来完成的。言外之意是,只要他们试图走进行采样分析,就一定会招来敌人的警觉。
因此,麦克尼尔只得出此下策。行动开始前,他把新买的无人机放到目标区域附近、侦察保安人员的动向,以便为他们混入工厂内部创造有利时机。同时,他又在伯顿的建议下采用了:买通一部分警卫和公司职员。毫不意外地,大部分因经济下滑而急需用钱的当事人纷纷收下了麦克尼尔和伯顿的好意,而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在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时间出去办些闲事罢了。被自己上门的财运撞昏了头脑的雇员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麦克尼尔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他们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好运和同事分享。
从围墙的缺口上,麦克尼尔和伯顿艰难地翻了过去。这里不处在监控摄像头的覆盖范围内,但所有的池子(无论在厂房内还是厂房外)则始终受到严格的监管。为了避免有人事后查看监控录像时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凑到池子旁搜集什么东西,麦克尼尔需要让那些监控摄像头恰到好处地断电。
“这时候就得感谢他们的老板太迷信了。”伯顿和麦克尼尔一起躲在其中一间厂房的墙壁外侧,这里离外界只有咫尺之遥,也不处于监控摄像头能拍摄到的范围中,“听信了些谣言就贸然地进行电气设备检修……真聪明啊。”
“卡萨德的演技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高明的,而且他的伪装技能完美地弥补了他不是欧洲人的缺陷。”麦克尼尔也不得不佩服卡萨德的能力,“从时间表上来看,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开始检修了。去试试附近的电网,看看它是不是还在工作。”
为了保证布加勒斯特市民的用水安全,再严格的保护措施都是不为过的,然而偏偏有人突破了这重重屏障、把一部分可怜的无辜市民推向了成为异形怪物的边缘。这无疑是麦克尼尔无法容忍的,他暗自发誓,不管制造这一切的家伙是人还是食尸鬼,他都要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若法律不能给罪人以公正(他心目中的公正)的处罚,就是使用私刑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彼得·伯顿和麦克尼尔健步如飞地奔走在厂区内,他们必须及时地绕开警卫、到达不同的池子附近并采集自来水样本。虽然忠心耿耿的无人机能够为他们展示出厂区内的人员行动概况,但这还是麦克尼尔和伯顿头一回做这样的工作。他们不仅要采集样本,还要给对应的试管贴上标签。带着这些样品逃跑又是一件苦差事,搞不好他们会因为畏首畏尾而失去撤离的良机。
每当取样完成后,两人都会一同撤到安全的角落中、给试管贴上标签。伯顿只是潦草地写上几个字母,而麦克尼尔则认真地把要记录的东西用工整的小字写下。他笑着对伯顿说,万一到时候岛田真司看不懂他们的记录,谁也没法给样本做分类和追查可能出现的毒素的来源了。
“但别人也不一定能看懂你写了什么。”伯顿嘲笑道,“你知道的,总有那么一些人的字体在别人眼里是天书,哪怕当事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和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