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麦克尼尔犹豫着开口了,“我不能说您的意见是完全错误的,但我还是相信世上存在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正确结论……”
“没什么区别,都一样。”佩特雷斯库心灰意冷地挥了挥手,“德拉贡内斯库说你是个蠢货……他是这么说的吧?我却敢说你是个聪明人,起码你那天做的事情不是常人能做的。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快要退休还得了食尸鬼病的身上。”
老探长的固执和消沉让麦克尼尔大开眼界,他打赌自己就算稍微说些激烈的话也不一定能挑起佩特雷斯库的怒火。那么,他不该在这间病房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自绝于社会的佩特雷斯库失去了一切价值。因佩特雷斯库跌宕起伏的命运而感慨的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把礼物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起身离开。
“请您保重。”他向着病床上的老探长敬礼,“无论如何,您向我们诠释了什么叫做。”
说着,麦克尼尔扭头离开了。像佩特雷斯库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食尸鬼病患者还有不少,其中不乏当天在村附近参加战斗的食尸鬼搜查官。罗马尼亚打击食尸鬼犯罪总局尚无对于此类特殊群体的处理意见,主要是由于不少指挥官坚持认为不该在此时把为公民安全而奉献牺牲的战友开除出战斗队伍。其实,说不定罗马尼亚人本来就没有把这些人开除的打算——好像没有什么比让食尸鬼来充当食尸鬼搜查官更能体现他们对于接受新变化的诚意。
正是这份沉重的恶意让麦克尼尔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他的构想中,以和平手段解决食尸鬼问题的过程中少不了对某些借题发挥的大人物的清算,而罗马尼亚人此举则完全避开了必要的内部整顿。多亏他决定留下德拉贡内斯库的性命而不是成一时之快将其斩杀,否则现在的局面会更加棘手。归根结底,食尸鬼的问题逃不过人的问题。
这样做或许没有任何意义。德拉贡内斯库即便不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押送过程中、死在病房里、死在审判席上……即便如此,麦克尼尔还是决定迈出关键性的一步,哪怕他的所作所为事后被证明是徒劳无功。
他独自一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漫步,完全不在意宪兵们戒备的眼神。虽然卡萨德私下做出了一些等同于变相配合德拉贡内斯库的决策,麦克尼尔还不打算就此责备对方。现在看来,他有必要用另一种力量来牵制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大人物们。
在手下的前呼后拥中迎面向他走来的中年男子让麦克尼尔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把双手插在衣兜里,以相同的步调向前走,没忘了稍微拉低一下眼前的墨镜。
“等一下。”那为首的中年男人似乎认出了麦克尼尔,“是亚当姆斯先生吗?”
“是我。”麦克尼尔只得立正向对方敬礼,暗自抱怨出名容易坏了好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赫雷斯库高级搜查监。”
“我是来探望佩特雷斯库高级探长的。”伊拉里·赫雷斯库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大家都很担心他。”
“没错,我也是。”麦克尼尔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您快去见他吧,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总算避免被赫雷斯库额外关照的麦克尼尔找了个借口离开,直到这时他才从岛田真司口中得知伯顿的表现。虽然他并不排除岛田真司转述时添油加醋的可能性,麦克尼尔还是更愿意相信伯顿的反应都是真实的。一想起这件事他就头疼,工作进入收尾阶段时再出现些不可控的意外对整个团队来说是致命的。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吗?”返回轿车里的麦克尼尔不住地埋怨岛田真司,“就算他问起来,你也可以不说实话……”
“没办法,看他那可怜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说谎。”岛田真司大呼冤枉,他连忙向麦克尼尔解释称自己绝无主动泄露秘密的动机和念头,“再说,只要他恢复了活动能力,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对他来说也很简单。”
“哦,见鬼。”麦克尼尔眼前一黑,他险些因此而晚踩了刹车,那样一来他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的轿车撞在前面的车子上。“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原本态度还算温和的彼得都喊着要把食尸鬼赶尽杀绝了。岛田,你来想个办法,让他这段时间内安静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