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勒不动声色地感谢了对方的好意,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自己私自跑到巴西之后帮不上麦克尼尔的忙了。有可以公开的身份做掩护,当然最好,而且他说不定还能借助和联邦军的关系套取一些情报。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在他的思维中生根了。没错,他甚至可以在见不到麦克尼尔本人的情况下变相地帮助麦克尼尔,只要麦克尼尔身边的其他人能准确地理解他的好意就行。
作为一个说德语的瑞士人,舒勒和德国有着天然的不解之缘。他选择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发生在德国的一切,而从未去设想自己将和德国人一同经历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大起大落的德国不太符合舒勒的胃口,与世无争的瑞士才更加适合他,在那里他可以安心地从事科学研究而不必担心自己被惊涛骇浪冲击。不过,他也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时他会尽可能地利用自己的身份来获取更多的情报。
万事俱备,他只需要再挑个日子乘船赶往巴西就行了。那意味着他可以暂时放下德国的一切,忘记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忘记他在过去几个月间调查的那些秘密。
“论人类对自身的破坏程度,没有什么比得上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战了。即便发起战争的一方都希望能够将世界重塑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比起得偿所愿,他们更有可能把人类文明连着自身一同葬送。”意识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天,李林出现在了舒勒面前。这个往日不介意用更多的谜语和恶意去误导他们的家伙,罕见地没有说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试着把历史从既定的漩涡中拯救出来吧。”
从那一天起,舒勒明白,他们的任务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重大——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一个存在魔法和的世界上,爆发一场世界大战的结果不言而喻。平心而论,舒勒从来不认为他们能够改变历史,因为过去的7个平行世界以及他们自己所处的世界全都有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不能不被认为是历史的一种必然性(事实上,就连第三次世界大战也爆发过好几次)。
仅凭他们这些对世界缺乏掌控力的小角色的能力和资源,别说改变历史的趋势,就连自保都难。
第一个被舒勒列为调查对象的是大名鼎鼎的nsdap:在之前的7个平行世界当中,这个组织需要为其中的6场第二次世界大战负责。然而,让舒勒无比疑惑的是,尽管名为nsdap的组织在国会拥有席位且具备一定的影响力,它的声势远远没有舒勒想象中的那样夸张。到了6月的某一天,总算有了些头绪的舒勒决定将调查目标锁定为nsdap的其中一位奥地利人领袖,他相信这个人物的生死关乎到nsdap的未来。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此人于出狱当天便人间蒸发,使得nsdap成为一盘散沙,再无呼风唤雨的未来。
舒勒的第二个调查目标同样是奥地利人——德意志国第四代总统、国家元帅君特·冯·埃瑟林侯爵。为了获取必要的情报,舒勒不得不委托通讯录中的一些熟人去奥地利走访,以便确认这位冯·埃瑟林侯爵或侯爵世子究竟居住在奥地利还是德国。等了足足两个月之后,舒勒在八月底终于得到准确消息:查无此人。
这回他彻底迷茫了,一个越发显得恐怖的念头被他所接受。如果不是由德国人来发起下一次世界大战,那么这差事说不定就要落在俄国人头上。也许只有慕尼黑的警察局和法院能确认当时的情况,舒勒为此又不得不辗转委托多人去慕尼黑查阅相关档案,他着实怀疑自己的个人信息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泄露得干干净净了。
不把隐患排除,他一刻都不能安心。为他捎带文件的不同送信人已经警告过他数次,但他还不能放弃。战友们远在天边,这份责任只有他能承担。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舒勒百思不得其解,他重新拿起了笔,这一次不是记录他的理论模型,而是捕捉那些同他们的真正使命相关的细节,“走向应该是相同的才对……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nsdap具备它在平行世界中的威胁性。除非舒勒能够找到更加直接的线索,否则他就只是在自寻烦恼。众所周知的天才物理学家和激光武器专家舒勒终究做不成历史学家和调查员,他缺乏与之相关的天赋。
彼得·伯顿在从平行世界的特征上推测李林的用意,进而为这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团队减少即将面对的困难。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本该是舒勒的工作,但包括舒勒本人和麦克尼尔等人在内的团队成员都不这么认为。世上没有真正全能的学者,舒勒也不例外,他更愿意花些心思研究学术,其次则是因现实生存的需要而研究武器。
但他还是无法忽略一些未来可能致命的失误。
为了筹备去巴西的旅程,舒勒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放假机会。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自己的住处认真地收拾一番,尤其是要把可能让别人看出些端倪的个人物品和平日搜集线索时整理出的材料全部销毁——在他把每一个细节印在脑海中之后。凭着随处可见的材料和一些从研究所中拿来的工具,舒勒自己制造了一部碎纸机,他打算用这台机器把全部的纸质材料销毁,比如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