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观望着酒吧里这场小小的冲突。仅仅只是看看,丝毫没有想要插手。
这里不是隐月城,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管到底。
倒不是说他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毫无人性,而是那场几乎摧毁整个城市的暴乱使他意识到——废土世界有其特殊的生存法则,不可能每一个获救者都对你感恩戴德,他们更不会根据你的安排和期望行事。他们只会垂涎甚至嫉妒你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如果得不到,宁愿用暴力把所有一切全部摧毁。
人,都是贪婪的。
无论文明辉煌的旧时代还是荒凉的废土,没有任何区别。
差不多十分钟后,两名盗匪扛着一只半人多高的木笼走了进来。
笼内的空间非常狭窄,纵横交错的木制栅杆间,绑扎着一个个向内倒立的尖刺。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赤身裸体站在木笼中央,狭窄的空间迫使他只能并拢双脚佝偻身体蹲站着,双手紧紧抓住两处勉强还算光滑的木栏。身体活动稍微剧烈一些,皮肤立刻就会撞上锐利的尖刺,在身体表面扎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孔。
男孩身上伤痕累累,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目光触及到的每一个人。他的头发蓬乱,被肮脏的泥垢淤结成一条条干硬的发绺。骨架高大,肌肉也非常结实。如果不是那张略带稚气的面孔,单从背后判断,简直就是一个强壮的成年人。
林翔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冷厉。联系之前的话,他已经多少能够猜到这帮盗匪究竟想干什么。
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m500枪柄上,慢慢握紧。
尽管已经决定不再干涉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林翔也有自己必须为之谨守的底线。
盗匪们显得很高兴。尤其是那个叫作卡森的男人,甚至急不可待地抽出带有剧齿的匕首,满脸狞笑着准备拧开捆绑在木笼接口处的铁丝。
就在他走近笼子,把手伸向笼顶的一刹那,男孩忽然张开嘴,像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嗥叫起来。
林翔微微一怔,慢慢松开了握枪的手,眼眸中的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把身子转向酒桌,端起盛水的杯子凑近唇边,缓慢,小口地浅抿。
男孩张开嘴的一刹那,林翔清楚地看见——他的左右犬齿足足长达三厘米,狭长的齿形向内略有弯曲,锐利的齿尖与内侧齿线形成一条锋利的刃面。门齿也不像正常人类那样整齐排列,而是一前一后交错斜生,表面沾满一层厚而黏稠,令人恶心的黄色堆积物。
这是一个暴民。
他们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比人类更强,甚至能够在中、重度辐射区域里生存。他们的食物来源比人类要多得多,饮用水也不需要绝对保持洁净。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他们其实就是在辐射影响下产生突然变异的人类。虽然不像进化人那样拥有远超常人的异能,却有着普通人类无法比拟的特殊体质。他们更强、更壮、更凶残。相应的,大脑思维能力也出现下降的趋势。按照废土世界的生物划分,他们其实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一种拥有与人类相似外形的异类。
无论荒野流民还是定居点里的平民,都不认为暴民是自己的同类。这种观点,就好像旧时代人类与黑猩猩之间的区别一样明显。
“莫妮卡老板,今晚的酒钱我照付。不过,得借你的厨房用用——”
盗匪首领走到木笼前,弯下腰,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面目狰狞的暴民男孩。直起身子,冲着站在酒柜后面胖胖的老板娘大声说着。
“让你手下那帮小子把地板弄干净点儿,每次都要老娘收拾半天。”老板娘抓起一块抹布使劲儿擦了擦柜台,颇为不满地应道。显然,盗匪不是第一次在她的小酒馆里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