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庆王府内。
自联军入京,京城各处王府宅门皆遭兵祸,唯一幸免者,便是庆王府。因其主持会谈,总办各国事务,其府邸非但未曾受害,反有各国派兵弁保护,部分京城流散亲贵,亦入其府内托庇。乃至于散落民间的不少珍贵器物,辗转复落入庆王之手,这一家算是发了笔很大的国难财。
如今两宫离京,京城之内以庆王为首,其地位俨然如同天子,在京的官员商贾,对其也多有阿谀逢迎,不敢稍有得罪。庆王为人谨慎,越是如此,越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行错,为太后所忌。可其长子承振,却没有乃父的城府,越发的放肆胡闹。
此时可称国难,可是承振却在自己的院里叫了个戏班子,在那里唱起戏来,他自己架着胡琴在旁伴奏,摇头晃脑自得其乐。而他今天招待的客人,乃是从行在派来京里的肃王善耆,他为人诙谐,与承振很是交好,平日里更是痴迷于皮黄。但是看他这副模样,也不由阵阵心寒,大感女真宗室,确实无人。
一段珠帘寨唱完,承振放下弦子,由戏班的弦师接手,他坐到善耆身旁问道:“善一,你看我这弦子怎么样?比起当初你没离京时,是不是好多了?我跟你说,前几天我在琉璃厂,得了一把好弦。应该是翔凤胡同那边流出来的,那真是好东西啊,我一得着以后,一宿没睡着觉,抱着就不忍的撒手。一有这好弦子,我这能耐跟着就见涨。”
善耆不好得罪他,只好敷衍道:“那是,振大爷的本事自然是没话说,咱们这一批人里,也就得属您了。可是您也就是跟这唱啊,到了行在那,就不成了。前些天老佛爷闷的慌想听戏,侗五爷都说了,谁敢在这个时候传戏,他一定写本参劾,连老佛爷都没敢。”
承振知道,他这是拐弯的在损自己,只好装没听出来“侗老五就是这么个脾气,别搭理他就完了。我今天也是看阿玛到衙门去,才敢请个班子过来,要不然也不行。再说,这不是招待你么。你说你大老远来了,难道见面就谈公事,那也忒没有交情了。”
“振大爷说的不错,咱这就是看戏,治公两不耽误。我点这出珠帘寨,也是为了治公,我就好比是戏里的程敬思,替皇帝来请救兵来了。”
承振一笑“那你可来错了,李克用在山东呢。听说袁四带兵都进了河南,有这么个李克用在,你到京里来,能请来什么兵。”
“话不是那么说,总得是京里的交涉早点办下来,让两宫早日回鸾,咱的心里,才能安定。再说,老佛爷有旨意,让我看看,宫里的情形怎么样了。”
“宫里没什么事。扶桑和咱们大金都是有皇上的国家,彼此都能体谅。那些扶桑兵守在内宫门口,不许男人进去,宫妃无所犯,最多就是一帮外国老娘们进去看看,临走顺点东西。这时候了,就别惦记那点东西了,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总比他们动手拿好啊。至于交涉么,章少荃岁数太大了,实在是忒慢了一些,要是他早点进京,老佛爷也能早点回鸾。这事你催我们爷们没有用,得催章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