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乡下那几天,我每天都睡不好,想着你可能和大姐儿睡在一起,也可能睡了洪家哪个女人。明明知道姐这样的老女人配不上你,可是一想到你和大姐在一起睡,或是和洪家哪个年轻的女人睡在一起,我心里就难过。本来说好的,童子鸡是我的么,都被胡大姐抢了先。万一你又喜欢上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对我这样的老女人就没兴趣了,我该怎么办。索性就去打了这个戒指,不管你不要还是将来被你的大妇赶去柴房里干粗活的时候,都可以看着这戒指和身上的字,然后对其他下人说,我一直是进仔的。这戒指和字就是证据,就算骗不了别人,骗自己总够了。”
“三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是谁做大妇,都不会让她欺负你……更不会因为其他女人,就忘了你。”
梁盼弟嫣然一笑,“就算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开心。昨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穿的是吉服,还点了龙凤蜡,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到现在为止,你是我的相公,我是你的娘子,能有昨天那一晚,我已经知足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良人了,我得叫你相公,不能再叫你进仔。你可以叫我盼弟啊,梁氏啊都可以,如果生气可以骂我是贱人。如果我的命数好,将来或许可以做你的小老婆,如果命数不好,就是个狐狸精,过几年之后人老色衰,你看着就讨厌我,便会把我赶出家去让我流浪街头或者被你的大妇带着丫鬟上门打死。不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了。”
她抱紧了范进,将头贴向范进的胸膛道:“那天在仓库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那么多海盗,打不过也跑不掉。如果真跟他们到什么南澳岛上去,不管是依旧做范通的娘子,还是给其他那些海盗糟践,都不如死了来的干净。其实说到死,我一点都不害怕的,当时脑子里想的是这辈子太亏了,还没和进仔做过夫妻就死了,这辈子不是白活了?你不要看我表面上胆子很大,实际我胆子很小的,过去一直找借口不肯给你,就因为害怕。”
“我在做生意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女人,跟我情形差不多,手上有几文积蓄,然后又遇到以为可以相守终身的男人。像一团火似的扑过去,人家要什么自己就给买什么,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人快活,结果人家玩腻了,就卷了她的钱跑路。明明是女人吃了亏,可是最后呢,男人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被骗的反倒成了笑话。街坊们只会说女人不好,守不住妇道,被人骗了是活该,有的人受不了这些言语,就寻了短见。我不怕你拿走我的钱,也不怕你玩腻了我就一脚踢开,只怕自己没面子。可是直到你和大姐儿有了……那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我不是那么胆小,又怎么会输给大姐儿?”
“所以后来我就想通了,你智识已开,又吃过了肉味,没有女人可怎么行。与其让你去找海棠那种的下贱女人,还不如让我来。我不要什么名分,也不要你给我承诺,只要你想要女人时记得来找我,不要去找那些小姑娘或是坏女人,我就欢喜。人和钱都是你的,连我这条命,也是你的。只要对你有用,什么都给你。”
范进正色道:“三姐,我可以对天发誓,对你从来没有什么假意,更不是只惦记着你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我给不了你正室名分,这是亏欠你的地方,但是我这一生,绝不负你。不管将来谁当了大妇,我都会给你撑腰,不让她欺负你……”
梁盼弟轻轻挡住了他的嘴,“叫我娘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做你的正室,也从没奢望过这点。但是我抢钱梁是出名的贪心么,就算是假的,也想多演几天,听你叫几声娘子,我心里就欢喜。相公……我的相公……我明白的,你的前途在功名,哪怕诰封没有我的份,哪怕你中了功名,我就会离你越来越远。可是只要你欢喜,我就欢喜。所以你在家里好好念书,预备着大收试和乡试。我去帮你赚银子养家,把我的相公伺候的像神仙一样舒坦,我心甘情愿。现在呢穿衣服起床读书,其他的事交给我好了,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个好娘子。”
“不用那么急吧……我这次下场大收是必中的结果,读不读书不要紧的。”
“那也要读啊,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就算是敷衍,场面上总要过的去,这样大宗师才会对你有好看法不是?快放手,我们穿衣服。”
范进却不肯放手,反倒是越发放肆起来,笑道:“我的枪要磨,也不是磨在纸上,再说它有多厉害,你不是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