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这个黑胖子,大抵不是第一次做掳人这种勾当,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部下,对整个流程的把握都显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这边刚一声令下,外面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冲进来,分开人向着那少年冲去。
这些女装书生在这种场合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其单薄的身材加上那身女装,根本没有什么震慑力。两条大汉如同两驾高速行驶的战车,将几个书生撞的东倒西歪,波分浪裂。汤显祖是戏剧名家不是技击名家,在这种场合和其他书生比也没有优势,只好大喊道:“不可放肆,你可知他是何人?”
那黑胖公子却嘿嘿一笑,“你这书生好不晓事,这里是长沙城,是我吉王府的天下。你不该问他是何人,该问我是何人。这里是我家父王藩地,你们头上顶的是王府的天,脚下踩的是王府的地,城中一草一木一人一畜,我想要什么不可以?抓一个女人,又算得什么?”
女人?范进很想为这个黑胖子默哀一分钟,惹了张居正的儿子就算了,居然把他儿子错认成女人,这实在是有些错的离谱。当然这也不怪他,谁让张家人生的太妖孽。
这时一个书生急道:“不可放肆,他是……”话未落,脸上却已经挨了记耳光,人就被打的趔趄着出去,连话都被拍回了喉咙。与张嗣修同行的书生都是去应会试的,自身都有举人功名,在地方上与知县平起平坐,不管是打官司还是讲道理,都是第一等高手。可是遇到撕打就没了应对能力,遇到蛮不讲理的泼皮,也确实没办法。
按说张家子弟出行,身边应该有护卫的,不知怎的,眼下却是一人也看不见。作为被袭击的目标,那少年脸上倒是不见慌乱,只将一双美目微微一瞪,低斥一声,“放肆!”
那两条大汉本来是横行惯了的,哭闹反抗,抱着柱子不撒手,或是哀恳求饶的目标都见过,还第一次见到居然反过来骂他们放肆的。可是这少年脸色阴沉,目光冷厉,那目光如同两柄有形利刃刺来,人如同天神附体凛然不可犯,让两人扑出的身形生生刹住,竟是有片刻失神,想要抽身而走。
但随即,两人也就醒过味来,一个少年,怕他做甚?天大的事,自然有人接下。一个大汉嘿嘿笑道:“待会还有更放肆的,等脱了你的……”话音未落,劲风袭来,一个年轻书生已经横在两人与少年之间。
这些书生不缺乏舍身救人的勇气,换句话说,这种机会求还求不来,能为首辅子弟负伤,那是祖上积德才能换回的造化。可问题是心里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能和张嗣修混到一起去的,虽然家格不及张家,但自身也不会是白丁,至少也是小地主出身。
这样人家的公子,是不需要自己去打架的,有什么事,都有家丁门下去解决,自己只需要动口。现在到需要亲自下场时,不管心里想的多勇敢,腿实际却迈不动。所能做的只是舆论谴责,行动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在一片,“你敢……”“放肆!”“你可知他是谁?”这样的言语中,只有范进一言不发直接冲了出去。
汤显祖惊叫着,“范兄不可冲动!”随即便看到了一片雪亮刀光,接着就是冲天血雾!
按明朝制度规定,秀才出行可以带剑,不需要接受官府盘查。可于书生而言,一口宝剑的装饰及装13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大多数书生佩带的文士剑甚至不会开刃,真到了需要格斗时,这剑是指望不上的。范进肋下带的不是剑,而是一柄短刀,这实际上就是当日刺伤林凤所用的那把肋差。最早作为赃物交到官府库房,后又被凌云翼批出,发还给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