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轿子以赤金珠玉为装饰,所费银两非止少数,即便是藩王宗室,也未必有这般奢华这般张扬。这位首辅显然没考虑低调问题,反倒是格外铺陈,尽情显示着自己的权柄,让地方各级官员都知道,他张居正如今不需要顾虑任何人以及任何规矩,整个大明,他说了算。
巨大的轿子缓慢移动,如同一头巨兽蹒跚前进,轿内,张舜卿皱着娥眉道:“老爷,这轿子实在……实在是……”
“太过张扬了是么?”
张居正面带微笑,并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老夫也知道,这轿子是过分了一些,可这也是老夫刻意为之。这次夺情之事,老夫听退思的建议,退了一步,于长远角度看,或许是件好事。但是在地方上,事情就很难说。这些人目光短浅得很,只知道见风使舵,你看你大父死后,陈文峰亲自服衰,为老人家充当孝子。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爹在这个位置上,他不敢不如此。若是让这些地方官误以为老夫权柄已衰,又怎么肯听话,按我的吩咐做事?接下来不管是重新订立鱼鳞册页,还是清丈田亩,都是得罪人的事,没人愿意做。我不把他们吓住,是支不动他们的。”
张舜卿道:“可是老爷,您这样做若是被言官弹劾……”
“朝内有太后和你冯叔父,不会让这些谗言乱了天子方寸。再说天子与为父乃是师生,又怎么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张舜卿道:“话虽如此,但如此行止终非宰相之礼,总归是授人以柄。”
张居正摇摇头,“傻女儿,为父非相乃摄。天子一日未曾亲政,这大明江山便由为父代掌一日,天子能如何,为父便能如何,又哪里需要担心什么把柄。你就不要操心为父,还是操心你的范进去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他的前程,不过为父亲的安排也自有道理。那个位置是很难,但是正因为难,我才要派自己人去。,如果他能当好这个差,为父重重有赏。”
“赏什么?”
“赏他一个给老夫送大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