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公堂是大罪,在大堂上除了范进以外,其他人基本没有发出过大声音的权力。但是可以看得到,不少衙役的脸渐渐涨红,有人捏紧了拳头,也有人看向范进想要说句什么,却又不敢。那种感恩戴德或是看白痴的表情,却是瞒不了人。
待遇太优厚了。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瞬间,大半的衙役都想跪下来,亲吻范进的官靴。这样的青天或是肥羊,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了。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做官要么是求发财,要么是求提拔,总之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上而非向下,谁也不会关心衙役的死活。
在大明的制度内,衙役算做贱籍,他们的工作被看做一种役,就知道其社会地位怎么样。衙门里虽然开饭,但也是为了工作不得不提供的工作餐,温饱都无法保证,至于家属更是没人去管。乃至捕盗捉贼时,受伤残废等等,就更不用想。连正规军都是生死由命,何况是衙役?
范进提出的这种生活福利类保障,在当下都是闻所未闻的善政,几乎有人忍不住要高喊出,参拜活菩萨的口号。至于吏员书办,虽然他们的职位是世袭制,子孙不愁工作,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其他子弟的就业总是问题。现在范进表示出要建一个县学,并安排衙门子弟读书,就等于是用公款为各胥吏培养出一个家族栋梁来,这些人对范进的看法自然是好到了极限。
趁着这热乎劲,范进又道:
“当然,有奖有罚,赏罚必须分明。这三把火烧过去,还有一盆水要浇下来。今后所有衙役都要有个衙役的样子,不管你是正役还是帮役,代表的都是我们上元县的脸面!你出去胡作非为,丢的不是你自己的人,而是整个衙门的人,必须严惩!是以,本官会订立一个制度,有关值班,出巡,接状等等,都有规章制度,凡是不遵守制度者,一律开革!闲时本官会对你们进行训练,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不得请假。除此以外,我还会安排几个人过来。关清,张铁臂!”
随着两声呼喝,两人应声而出。范进道:“自即日起,你们两人,便是上元县衙役了。手续上的事我来办,不用你们多管,只要安心办差就好。关清,你为皂班,主管县衙监牢,过几天本官要去县衙门查监,如果做得不好,我第一收拾的就是你。张铁臂,你去快班,拿出你的解数,捕盗拿贼。如果哪里办的不好,我就找你说话!”
“遵县爷堂谕!”
两人同时应了一声,随即进入衙役班内。刘鹏看了一眼陈有方,后者也正好看向他。两人极有默契地一点头,同时泛起一个念头:原来真正的火,是烧在这里,方才差点被他骗过了。这个雏,倒是不简单,轻描淡写,就把自己的人安排了下去。
众人再次跪倒磕头谢恩,排衙宣告结束,等到范进转到二堂刚一就坐,陈有方与刘鹏两人便联袂而来,笑道:“堂尊,夏粮的差现在该抓紧了。之前是卑职在管,现在既然大老爷来了,卑职就不敢越俎代庖,请大老爷吩咐该当如何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