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了,你确实有这方面的才干,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装傻。我手下傻瓜很多,还是需要几个聪明人。去把陈有方叫来,过半个时辰再叫刘鹏来见我。”
陈有方作为佐二官,与范进这个县令虽然是直属上下级,但是一般而言,也具备敌体相待的资格。拍衙拜印时,佐二官先要参拜主官,主官随后也要参拜佐二,以表示两人不分尊卑。
县丞的考绩掌握在知县手里,知县自己则需要到吏部去铨叙述职,这期间所有的公事都要由县丞代管。像是云南那种偏远地区,主官往往把时间耽搁在往返于任地与京师的路上,具体工作都是县丞在负责。所以两下的关系非常重要,如果合作不到一起去,对谁都不是舒服的事。
陈有方跟范进的差距在靠山,他是靠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奋斗到这个位置上,和范进这种大佬关照直接空降下来的官没法比。两下单独对面时,气场的差距就很大。范进一边看着那些揭贴,一边吃着零食,样子很不庄重,没有什么官员体面。陈有方则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水,不知大老爷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些食物是本官回城时,乡亲们送的。是送的,不是抢的,我想给钱,也没人肯收。有些上了年纪的人直接就说,给钱就是看不起他们,所以没办法,只好收下了。好在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值多少钱,告到哪里我都不怕。除了这些,还有活鸡、活鸭还有些鹅,足够我吃好几天。你猜他们为什么送我吃的?”
“卑职不知……”
“因为我给他们撑腰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怎么出来做官的。老百姓的思路很简单,谁帮他们省钱发财,他们就支持谁。我丈量土地,把过去派到他们头上的役派给大户,再告诉他们,以后要么服役,要么交钱,只要做一项就行。谁如果两项都要,他们就把谁打个半死送到县衙门,你说他们支不支持我?”
“堂尊爱民如子,是我上元百姓之福。”
“爱民如子说不上,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我现在没成亲,没有自己儿子,但是好歹有个干儿子。如果有人敢骗我干儿子的钱,我肯定打断他的腿。但是眼下有人坑上元百姓的钱粮,我却只能砍掉两个脑袋,这还要看上宪衙门是否批。我算什么父母官?按我想,这种混帐砍几个很正常,不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怎么知道怕?怎么知道做事要有限度,过了这个限度,就要被人打的道理。大家出来做事是为了赚钱,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了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就让人不能接受。我办了他们,已经算是高举轻落,居然还有人认为我手段太狠,这算什么?”
陈有方擦汗擦的更快,范进又道:“如果认为我做的不对,找我讲清楚也可以。居然背后戳冷枪放冷箭,真以为这种手段有用?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两天后整个江宁会贴满新的揭贴。上面的内容是陈有方和刘鹏两人侵吞夏粮,中饱私囊。盗取县衙所存钱粮以自肥。还有私离县境,易装便服到秦淮河宿昌,再到你们和冯邦宁勾结,为他找女人事,都会出现在江宁百姓面前。”
“堂尊,这是从何说起?卑职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