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这时已经与金玉奴走进院落里,小声问道:“你那丈夫还没找到?”
“没……锦衣卫那边还没消息。”
“我还是那话,这人八成不在了吧?你还年轻别想不开,该走就得走一步。范家对你不错,你丈夫和范家那么大的仇,要是换我是范进,早把你剥光了当老婆。结果老太太还让你在家里吃住,过得这么好,咱们女人报答人的法子,不就是那个……”
“宋夫人你别说了……我……我是大安的妻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我在范家做管家,也是报恩。”
“得了,随你的便吧。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这样子说自己是女管家,天底下有人信么?……宝宝别哭了,咱们见祖母跟你胡姨娘去了……”
纱帽胡同,张居正府中。
雨大房檐之声令人心焦,望着窗外那如注的雨水,张居正眉头紧皱,“京城排水不好,雨这么大水排不出去是要出事的。一会得让五城兵马司出人疏浚一下,暗渠阴沟那最好做个标注,免得人不知底细掉进去淹死。退思之前就说过,京师的排水是要修的,这么久也没人动,这下就出麻烦了。双林,宫里怎么样?万岁年纪轻,又喜好看太监演武,不能让宫里积水太多,免得伤损龙体。还有潞王千岁和两位公主那里,也要照看着。”
冯保摇头道:“太岳,你乃是一国宰辅,些许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做人别学诸葛亮,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虽说如今你家里有个很出色的郎中,但是外力总归有穷尽之时,还是得自己会保养才是。”
张居正一笑,“双林言之有理,不过我所说的事也不能算作小事。首善之地的百姓如果都对官府离心离德,这个天下又怎么可能太平?尽自己所能让百姓满意,是咱们做官的本分,只有百姓满意,大家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这江山才能稳固。为人臣者,这就是最大的功绩了。”
“一听就是退思的口气。”冯保也笑了笑,随即叹了口气。“这次退思去宣大,你怎么不让人到我这里要几封八行?虽然我这辈子就没经过军务,可是边关上那帮镇守太监,谁不得卖我几分面子?有他们关照着,退思不会吃亏,侄女也不会太辛苦。你们的顾虑我知道,就是小孩子之间打几架,不算什么要紧。我说一句心里话,我不但不怪退思,反倒要感谢他。邦宁被我宠坏了,放到哪都要惹是生非。如果不是退思收拾他几次,让他知道天下还有人敢整治他,只怕他早就给我惹下大祸,连我都要吃他的连累。这话我不能对他说,但是对你这个做泰山的可以交个底,让退思别往心里去,我不怪他。边关那边该给的话也递到了,保证不会让郑洛为难他。”
张居正苦笑一声,“双林,我现在倒真希望有人为难一下退思才好。他年少得意,事事顺遂,卿卿又对他百依百顺,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帮他不会劝阻,我只怕他失去平常心,惹出什么祸端。当日在上元,他做的好或者不好,我都可以为他弥缝。边关一旦有失,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也难以护他周全。”
冯保道:“你这是被杨四知那个混账东西给吓坏了,担心退思称为第二个杨四知。这一点你只管放心,退思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不会像杨四知那么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