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道:“杨四知未出京以前,我也不曾想到他会那么乱来。滥用酷刑凌虐士绅,居然逼到扬州灶户民变。扬州盐税关系重大,我派他去,就是为了把这笔税金看好。他倒好,以为能多收税金就是功劳,现在这么一闹,今年扬州的盐税连三成都未必能收的上来。如果不是退思之前在东南打得补丁,外加上大员林氏能送一笔钱过来,太仓就又要告急了。”
扬州民变的消息是在几天前送到内阁,这件事的责任还是在杨四知身上。到任之后先是谢绝一切往来应酬,不给任何人面子,随即就行文河防营,调动军队作为收税的利器,接着就调阅往年账簿,催科盐税积欠。一天时间就把二十几个盐商士绅抓出来在门外立站笼,交足罚款才允许离开,又下令严查私盐买卖,贩卖私盐一斤就要斩首。另外又在扬州整顿弊政,准备把盐务上所有的口子都堵死。
扬州本来是富庶之地,民风孱弱,可是这种倒行逆施却让扬州人走投无路,只剩下拼死一搏这一条出路。愤怒的灶户群起而攻,捣毁了巡按察院,杨四知在士兵保护下狼狈逃往江宁,同时上本请罪。
扬州闹出这样的事,今年的盐税就指望不上。张居正推行新法,首重钱粮结果朝廷的钱袋子因为他的门人胡闹出现问题,不啻于朝张居正脸上丢耳光。朝堂上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汹涌,冯保雨中过府,就是奉了李太后的命令,让张居正安心。
“慈圣对于太岳绝对放心,不会因为一个杨四知,就真的责怪太岳质疑新法。诸葛武侯之能,也错用过马谡,何况杨四知也不过就是做事糊涂了些,还不至于如此。他怎么发落,太岳说了算,若是有人趁机发难,慈圣绝不能饶!”
张居正道:“慈圣宽厚,我却不能因此就怠惰公事将错就错。杨四知不是糊涂
而是荒唐!他的发落还是交部吧。”
“怎么?太岳不为他缓颊?”
“我为他缓颊,谁又为扬州那些受了刑的士绅书生缓颊?杨四知必须要办,而且还要重办,非如此不足以挽回民心,扬州的局势,就只能恶化下去。宋氏进京,我会让阿古丽与她见一面,希望她能够帮着朝廷稳定住扬州的局势。只是要想彻底把扬州的事情解决……只怕还是得用退思。早知杨四知荒唐如此,我就不让退思前往边关,现在又不能调回来,实在有些头疼。”
“遇事思良将,古今一理。太岳也不必自责,退思在宣大说不定也能立个大功,到时候朝廷里,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张居正道:“我宁愿他无过,也不想他立功。扬州这事已经让朝廷钱袋子出了个窟窿,他若是在宣大再搞出事情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