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开眼,提步而去。
裙摆亦被草木留影裁剪遮蔽。
上面的人看得清楚。
“准备撤人吧。”
“世子?”
“她身边强者如云,不缺外人掺和,不必叨扰。”
男子的目光移到了徐清刀等人扣押的莽人身上,又流转到高手随扈护送离开的人影,按在刀柄上的手掌松开了。
此时,絮娘说:“这个莽人有点问题。”
宋微辞:“当然有问题,他被人教诲过,但老陈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对自己儿子的变化不怎么了解。”
絮娘:“姑娘问的那些问题,他基本都回答上了,不能回答的,都知道避开或者挑着认罪的说法回答。”
“这也是那人教他的?”
“若是如此,这人显然已经预判到了姑娘您或者徐清刀这些官府之人可能对案子的侦察跟定罪之法。”
宋微辞看向燕子坡方向,隔着山峦叠嶂。
“这,算是在博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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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渐沉,徐清刀他们那边在清点尸身,准备把活人跟尸体都一并带下山。
殿内昏暗,仵作有些疲惫,坐下后捶腿,叹息道:“这案子,没想到啊....不知道大人回来后审查会有什么看法。”
徐清刀:“你我能力所限....但,刚刚那位宋姑娘差人问了我抓捕那莽人时的情况。”
仵作一下子精神了,捶着的腿也曲起,“哦?我以为她会去找我们提审老陈,毕竟现在老陈是唯一的突破口了,毕竟他应当不想那小子成为杀人凶手。”
“恐怕没什么用。”徐清刀:“以老陈顶罪的行为来看,他显然也认知到莽人既是真凶,某种意义上,他反而可以证明莽人杀了丽娘。”
“也是,当前有什么破绽可以证明莽人不是凶手?”
“就是你我心中隐隐的猜疑也只是因为丽娘出现在燕子坡的不合情理,以及莽人见到丽娘又跟她起冲突的矛盾....本来是不该有交集的人,处处透着怪异,大人说过,但凡凶杀案,在个人性情以及杀人动机上解释不清,后面的杀人手法跟证据反而都对上了,无破绽,反而是天大的麻烦——因为很可能为人设计,甚至栽赃。”
仵作:“宋姑娘问了什么?”
徐清刀:“她问我在哪抓的人,抓捕时情况如何。”
他其实也在回忆。
“山洞内堵住了人,人在里面,看到我们后就两边动手了.....这莽人力大无穷,不通战斗之法,废了一点功夫才拿下。”
仵作:“这里难道有可以做调查的线索?对了,她也差人问我给那刘昭安把脉时是否确定此人肺痨末期,是否无救了。”
徐清刀若有所思,“她怀疑刘昭安?”
“估计是,因为能让丽娘孤身去燕子坡的也只有她的丈夫刘昭安了吧,难道你不怀疑?”
“可是,刘昭安那身体....绝无可能杀人。”
“是这个道理,所以她才确定我这边的把脉情况。”
现在恐怕是他们三人都把刘昭安撇开嫌疑了,而这病秧子现在恐怕自己寿数也不长了,刚刚还听差役说刘家人那边还在闹腾,各种叨扰,让刘昭安准备丧事跟承继后嗣....刘昭钦着急上火呵斥多次都没用,反被刘家人嘲讽生母身份如何如何,似乎不堪言,还是刘昭安阻止了这些人胡言乱语。
反正,刘昭钦在刘家的确没什么地位,刘家的好处轮不到他。
现在刘家人内部关起门来商议,估计是要定承继后嗣了。
“刘福安走路带风,还从斋堂借了些素菜过去。”
仵作:“我怎觉得这案子是他们刘家内部人折腾的呢?毕竟丽娘之死牵扯了利益,若说真是莽人那点意外凶杀,实在太巧了。”
他原本最怀疑的是刘昭安,这点他猜测宋微辞也是,所以才会差人问那些关于刘昭安病情的事,既问了老沙弥,也问了自己。
确定此人病入膏肓,根本无法杀人,那刘福安跟刘昭钦就是最大嫌疑人。
徐清刀:“不知,我已无能为力,也不知这位宋姑娘能否有其他发现,但我还是派了一个差役随那护卫回去了。”
仵作挑眉,“你这心思可不妥,此前还怀疑人家,现在不仅尽信,还信人家能帮你查案,也不怕大人知道后怪你本末倒置。”
“为公理为真相,要什么脸面?大人说过人命大于天。”
徐清刀:“就如你平时健壮如牛,大人说你四五十的年纪,比我们这些后生都要能吃能走,我不信你熬个夜弄一具女尸就这般疲惫,不就是在拖延时间。”
心照不宣即可,还非要说出来。
这年纪大的人可不就是心眼坏么。
仵作咧咧嘴,“反正,你我还是得尽职尽责,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