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的谢玄,他有至高的权力,他原该有强劲的力道,他原也该有血气方刚的躯体。
原本是清冷高华美如冠玉的人,而今他的脸色还带着些许夜里的苍白,便是这春四月的天了,也依旧裹了好几层的袍裳。
也许即便在此刻,他也依旧遭受着寒疾之苦,遭受着剧毒的侵噬。
她的眼泪滚滚地淌着,心里一遍遍地责怪自己,阿磐啊,你怎么能背弃这样的人?
你怎么能背弃他?
即便他是九关虎豹,是逆臣贼子,他也依旧是待你好的人呐。(九关虎豹,即凶残的权臣。语本《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她知道自己不该受谢玄的好,鼻尖酸酸的,一颗心也酸酸的,他都不知道适才那一碗药膳中下了要命的鸩毒。
真不敢想,倘若没有老者那一牛角杯砸过来,他如今又会怎样呢?
他大抵已经毒发身亡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叫卫姝的人,心怀鬼胎,不怀好意。
那双漆黑的凤眸温和从容,眉眼温软,愈是什么都不知道,愈叫她疚心疾首,羞愧难当,愈叫她自觉罪孽深重,合该万死。
那人微凉的指腹轻拭她的眼泪,问她,“哭什么。”
她不敢说自己在哭什么,不敢说自己心里的负罪,只前言不搭后语,答着他适才的问话。
适才他问,“怕么?”
原想说,“知道大人在,所以不怕。”
但这样的话也仍是不敢说,今日说了那人会护她,来日呢?来日若也有一样的境况,那人可还依旧会这般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