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她往外望去,此刻已是平明,微明的天光透过大殿的鎏金花木窗打进了些许的白来,高高的朱雀烛台烛花摇影,至此时已烧得矮了许多。
能听见殿外换岗的甲士交接,战靴在邶宫的青石板上踩出了铿锵的声响。
夜枭偶尔叫起,骇得人心头一紧,间或又有极轻的沙沙声打窗外经过,也许是路过的狸奴,也许是什么梁上的硕鼠,但那也不必怕。
一旁的人心跳强劲有力,听着这样的心跳,她什么都不必怕。
殿内寂静,阿磐似只小兽一般在他身旁蜷着,良久过去了,才听见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孤给你。”
不轻不重的声音,说起来也不疾不徐,不知到底是不是说给她听。
阿磐半睡半醒的,兀自琢磨了好一会儿。
谢玄是要给她吗?
若果真是,又要给她什么呢?
不懂她便问,“大人要给奴什么?”
那人道,“安稳。”
心中霍然一亮,顿时清明起来,人便再也睡不着了。
是了是了,她曾在前往邯郸受降的王青盖车里说,“奴想求片刻安稳。”不是赏赐什么金银财帛,也不是恩赐什么脱籍铁券,
他给的,正是她那时所求的“片刻安稳”呐。
于这兵连祸结的战国乱世,“安稳”二字千金难求啊。
他竟肯给。
她忍不住又往那人怀里凑了凑,真想再好好地与他说说话呀,说说她心里的欢喜,说说他的过去,说一说东壁,总之说什么都好,但求与他推心置腹。
可那人许久再不说话,喘息平稳,已经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