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人,大都会觉得这东西很好,但有钱的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最起码,余家鼎就不这么认为。多年以后,他长大成人,父亲终于回了家,说是收集说书人的故事赚了一大笔钱,而其实就在他父亲离开不久后,余家鼎的母亲就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只把他留在这里,犹如乞丐一般,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若无街坊里良善之人的接济,他是断然活不到今日。
可即便如此,余家鼎在那个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饿。饿得头昏体弱,饿的没有精神,饿的有时想要去死,每日游离街外,就像是条狗一般,不断寻找着吃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余家鼎才明白原来人真的不如狗,狗可以为了不被饿死而去吃屎,但人不能。人不如狗,在这个乱世里远不如狗能活。
人只有在连活着都很困难的时候,才会感觉可以生活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余家鼎现在还记得,多年后父亲见到他时的样子,那个瘦高的男人,变得比以前更瘦更黑,他张着嘴,嚎啕大哭时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涌出。
所以,书院里的人之所以会觉得余家鼎很平凡,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物,没有什么天赋,也不懂什么布局,但他活在当下,而且比很多人都活的很好。
故此,当司隶姜家找余家鼎做暗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因为他可以借助姜家的力量进入内门,也同样会因为的姜家的缘故,被赋予‘天’字称号。余家鼎别的方面一般,但也许是曾经有过‘乞丐’的经历,所以让他对yin谋诡计中的趋势有着格外敏感。
也正是如此,他才有别于其他门生。
余家鼎时常对自己这样说。“你要做一条狗,一条可以在乱世里活到最后的狗。”
回忆终结,远处炮竹的闪烁依旧,但在余家鼎的眼里,却已经是时光飞逝的征兆,多年以前的往事,多年以后的现在,不同时间的不同地点似乎重叠在一起,让人感叹岁月无情的别离。
余家鼎很少会伤感,此次也不例外,他只是从这里俯瞰年关庙会,庙会中热闹的人群里不时有嬉笑声,远远传来,他眯着眼,神情中有些莫名的可惜。
身后,一阵脚步轻踱的声音响起。
余家鼎没有回头,他清楚来人除了孔良不会有别人在,不由开口说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姜家应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对吧。”
孔良笑笑,随即脸上点点头,举止间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确实。不过姜家这个计划确实有些疯狂,居然想要趁此祝贺的机会行刺广君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孔良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他想要拜入流派,所以广君歌的死多少对他有些影响,但毕竟还有陆离在,更何况他很不看好这次行动。
“我倒觉得姜家此举很对我胃口。成功了,在征伐青州的过程里将会少一大敌,失败了也无所谓,书院现在有求姜家,更何况这也算对外人展lu与书院交恶的大好时机。无论成败与否,姜家都不会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
孔良眯了下眼,心思多少开始有些活泛。
他虽然不是姜家的人,但因为余家鼎的关系,对书院与司隶姜家之间的事情却也了如指掌。
如今青州之内,彭玉森与柯月明两家势大,俞健已然覆灭,整个形势一如天下间所有州域的趋势那般,多少开始呈现出统一似的明朗化。以书院现有的力量,如果不早些使出手段,怕再等到两家势力中有一家覆灭,那青州之地,其统一的趋势,恐怕就真的谁也挡不住了。
故此,才有与姜家联盟一事。
希望借姜家之手,将司隶地域中的兵力南调,使青州地域内的姜家势力大增,让局面变成姜家、彭玉森、柯月明三足鼎立之势。
如此可保青州中诸势力难解难分,谁都无法倾尽全力而攻击他人。
一方面,书院有求于姜家。另一方面,书院也将会帮助姜家扩大势力,让三者在青州地域中的面积相差无几。为了让书院能在乱世中继续长存下去,广君歌不可谓不费心力,以至于甚至会对昔日仇家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