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独再度来到吴军医的诊疗室。
吴军医却坚决不收梦独的礼物,还要他把东西退回军人服务社。
梦独说:“吴医生,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再来向你学艺了?其实,以后,我怕是想来也难来了,因为外场的连队,药品是卫生队设在外场的医务室为我们配送的。我们连队管得那么紧,我哪有机会外出啊?”
吴军医只好不再推辞,并将已经打好包的两本有关中医理疗方面的书送给了梦独,还送给梦独一套针灸用的银针。最后,他对梦独说话时的语气的确有着语重心长的味道:“修行靠个人。这一行,主要还是靠摸索,靠悟,悟性最重要。悟,说起来容易其实难得很,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有的人用不了几年就悟出来了,有的人一辈子也未必悟得出来。”
此时,吴军医的话对于梦独而言有些像禅语,但多年以后,梦独发现,其实何止中医理疗需要“悟”,各行各业都是如此,人生中多少道理都不是学出来的,都是“悟”出来的,学到的,永远是皮毛,而“悟”出的,才是真谛,才入骨入心……
回到警卫连后,梦独便知道连部有了小小的变动,原来的文书仍是文书,但他曾兼负的通讯员工作,已经交给了一个机灵的四川新兵的身上,他们合住在连部那间狭小的寝室里,寝室里还不得不摆了许多杂物。所以,梦独回来后,连队干部没有让他搬至原来的卫生员与文书合住的寝室中,而是让他继续住在五班。这个不作安排的安排与梦独的盼望不谋而合,他在五班已经住出了感情,要他搬离,他反是舍不得呢。再说了,按照警卫连的规定,他作为卫生员,除了不再担负放哨巡逻的任务外,日常的军事训练是必须参加的。他并不知道兰连长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他住在五班,可以避免军事素质的下滑,而一旦连队的班长需要作出调整时,可以让梦独顶上去。其实,根据编制,梦独所担任的卫生员,也是连队的骨干,他享有班长津贴,军衔上也比同年兵高,他的肩上如今扛着的是一道粗杠加两道细杠的中士军衔。
虽然梦独回到连队时将培训结业时的鉴定结论交到连里,但兰连长和指导员还有乔排长还是问过梦独,在卫生员培训期间可有收获,以及有没有一些想法。梦独也如实说了他曾拜师吴军医学习中医理疗之事,但也明确说明他是新手并且还是生手,还需要多加历练,他还把他的那盒针灸用针拿给他们看过。
很多人看到梦独的那套长长的针灸用针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打趣梦独:“你还是把这技术留给自己用吧,我可不愿意有求于你让你手下留情。”
哪知兰连长对此却大感兴趣,虽然他也对梦独的技术水平心中生疑,但他还是把梦独叫到了他的房间,脱下上衣趴在床上,成为梦独手下第一个敢于“被吃螃蟹的人”,他对梦独说:“来吧,你想怎么按就怎么按,想怎么扎就怎么扎。”
梦独在兰连长的腰背上探找着穴位,他先是给兰连长作了腰背按摩。由于穴位找得准确,兰连长不时产生痛感。梦独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说明连长你的筋脉有很多处是不通畅的。”好在梦独没有太过用力,兰连长才未感受到太多的疼痛。
按摩完毕后,梦独果真大胆地在兰连长的身上进行针灸了。他一边扎针一边说道:“连长,你以后进行军事训练的时候,不必亲自作动作示范。那样会加重你的老伤。我听吴医生说,其实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是一些陈旧伤,多年不治,就越来越难治了。有些伤痛,会跟你们一辈子呢。”
兰连长尽量偏转了头,歪着脑袋看向梦独,对梦独说道:“梦独,你还记不记得我到你们家乡接兵那时候的情景啊?”
“当然记得。”
“你肯定不知道,我差点儿犯下一个大错误。”
“什么错误?”
“我差点儿相信别人举报信上的谎言,差点儿将一个好兵拒之门外。在你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已经把你从定兵名册上划掉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想当兵;你要是再问我当了兵以后干什么,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家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