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捅破马蜂窝(2 / 4)

苟怀蕉一时没有作声,眼里竟然涌出泪花,半晌过后,她横了他一眼,硬硬地说:“俺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说的话,可是我不同意我们的婚约!”他的声气也有点儿提高。

苟怀蕉又横了他一眼,然后气咻咻地推起自行车,朝前走了几步,手脚麻利地上了车子,用力蹬着脚踏板,向前驶去,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他预料到接下来自己将会陷入泥潭,但话已说出口,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说他就不想回头,更不会收回所说的话,他觉得迈出了第一步,把压在心里的话对苟怀蕉说了出来,心头还是略感得轻松了一些。

他立在原地半天没动,看着苟怀蕉武高武大的背影在自行车上一抬一趴地动着,那背影在朝着苟宅子村的方向而去。他没有叫住她,也没有追上她对她解释什么,但他看得出来,苟怀蕉是个意志顽强的人,断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会自我伤害。不过,他还是看着苟怀蕉的背影越来越向着苟宅子村接近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回了家。

父亲到外面听琴书去了,只有母亲一人在家。母亲诧异地问:“苟怀蕉呢?”

“她回家了。”

“你不是跟她一起去她家的吗?”母亲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脸,似要在脸上找出答案。

他没有绕弯儿,爽快地对母亲说出了答案:“我明跟她说了,我要跟她解除婚约。”

母亲竟并未吃惊,似乎早有预料,道:“你还是把这话跟她说了?”

“说了,早就想说了,早该说了。”他答。

“你连爹娘的话也不听了?”

“我就是因为听了你们的话,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母亲接下来还会唠叨些什么,便站起身,到了锅屋里,他发现,他打的地铺已经被父亲母亲拆掉了。

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近晌午了。他看见锅里的一只盆中发好的面,于是,他便在锅屋里生起火来,开始揉面,蒸馍馍。

母亲没有追着他继续聒噪,而是躺到了床上。

虽然他做好了午饭,但是母亲不吃,父亲呢,在外听琴书听上了瘾,废寝忘食还没回来呢,他想去叫父亲回来吃饭,但一想还是做罢了,他知道父亲的听书瘾很大,要是打断了听琴书的连贯性,再想续上,就难了,反会落父亲的埋怨,再说,去书场,他必得给村上的人散烟说话,如果礼数做得不周全,必会落他人的背后嚼舌,说他在外混出头了,不认乡里乡亲的人了。

父亲未回,母亲不吃,他更是毫无食欲,心里被一团团乱麻塞着呢。

他已经把马蜂窝捅了,不知会有多少蜂子飞出来蛰他。

下午,苟怀蕉又来了,黑着一张脸,不过,她并非一人登门来到,与她同来的还有梦胡香和苟得古这对媒婆媒汉,竟然还有梦向花和梦向叶。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明白,是苟怀蕉回家后跟苟娘和苟怀砣说了在田间小路上的事儿,苟怀砣当即找来了媒汉媒婆,媒汉媒婆便带上苟怀蕉朝梦家湾而来,苟怀砣之所以没有一同来到,是为了避免把矛盾激化,走在来梦家湾的路上,梦胡香想起了在这桩婚约中起了很大作用的梦向花和梦向叶,便叫上她们一路同行,他们刚进入梦家湾时,梦向叶又去了梦向财和梦向权家,把一兄一弟也叫来了。

他明白,那个巨大的马蜂窝里的蜂子并没有全部飞来蛰他。

父亲也听得了消息,从琴书场上回了家,他本来是忘了饥饿的,回到家里,饥饿的感觉反是回来了,便坐在饭桌边,泡了两根油条边吃边听边插话。

梦家湾人人都说,人人都从心里认为,他的父亲梦守旧,是个老好人,瘟鸡或瘟猪似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八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的主儿。可是在家里,有时候,他却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八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的主儿,于是便会行使家长的威权。父亲尚未听清苟怀蕉的告状,只是明白了个大概,就断然道:“他放屁了!”

“谁放屁了?”母亲问。

“毒儿放屁了!”父亲答道。

众人皆看向父亲,连他也看向父亲,为什么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脏话。

父亲说:“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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