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正要开口,却发现本来应该脱口而出的字,现在竟有些异样的卡顿,好像自己本来不叫这个。
霎时间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或者说自我否定。
他是谁?他本来应该在哪里?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
他真的是神么?
神应该是怎么样的?
头痛和眩晕侵扰着他的心,好像有两种观念拉扯着他,一半叫他做神,一半叫他做人。
神是雨神,人是世人。
神并不怜悯世人,神只偏爱。
“我叫伍绫。”他说,但他只清醒了那么一时半会。后来的后来,他被封存在黑暗里,对抗一个意志。这个意志的名字叫做白龙。伍绫想着,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本来就是个社恐,社恐,他是吗?白龙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词,那么这个词是哪里来的?
后来他们还是成了很好的朋友。白龙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这些日子确实是他想要的生活。
没有人类,没有责任,没有压力,只有神的强大与安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都要感叹一句天伦之乐了。
天伦之乐?这个词应当是什么意思来的,天伦之乐,是神在天上享乐的意思吧。算了。这些东西经常出现,又很快被伍绫抛在脑后。
无他,他的生活虽然简单,却很充实,满满当当的,被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填满,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空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他和辛夷就经常约好了要在林子里玩儿,伍绫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过来,带来稀奇小玩意给辛夷。
比如说,他喜欢睡觉。
睡觉的时候人可以不思考,所以也不会去想到一些好像会随时通过交流触发的引起头痛的东西。那些思想除了让他头痛之外,接着就是忘记,没有任何作用,这让他烦闷。而白龙作为神是不应该为这些事情烦心的。
立秋的太阳依然很烈,让人昏昏欲睡。伍绫打盹打得正香,却被一阵聒噪的蝉鸣催醒。
“什么在吵?”他说,皱着眉头把眼睛上的大片树叶扔开,那是辛夷找来给他盖上的。
“是立秋的夏天在叫。”辛夷晃着脑袋给手里的辛夷花编辫子,他编得很认真,已经编了大半了。
“立秋的夏天?”伍绫皱了皱眉望向墙外的一片高树,这种又弱小又短命的虫子,这么聒噪干什么?他挥手布了雨,蝉果然不叫了。辛夷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又散开。
他把编好的辛夷花递给伍绫,说:“你什么时候给风城布雨?已经大旱三年了。”这三年里,只有五华山上是有雨的,山下的村子聚落,滴雨未下。
“人类的事情与我何干?”伍绫站起来走了。
雨后适合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