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表示他也听说了,这个点子不啻是个金点子,但危险系数实在太高,尚且全无线索。不必大张旗鼓立即将大部队送去纽约,派几名有胆色的自愿者前往配合调查即可。至于拍摄录制,他有自己人手,前期工作可以交付他们来完成。待到水落石出再由副频道深度介入,并完美收官,唯有这样才能避免发生意外,台里也可省去承担雇员伤亡的极大风险。
既然金主都这么说了,阿加也只得遵办。结果参会同事按人头问了一遍,只有我高高举起手,其余人都只顾着低头喝奶昔。胡子叔蹙紧眉关思索片刻,缓缓站起身来:
“让实习生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作为dixie过去的老部下,虽没经历过太大风浪,但也几度出生入死。既然这件悬案与孔地亚石峡类似,我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因此我建议,老工作帮,我、阿盖与牙套,再加上实习生,先去趟浑水,往后大家也可摸着石头过河。”
亚伯拉罕与盖伊被他强行牵涉进来,自是万般推脱,正吵得不可开交时,隔壁的紫眼狐狸打进来电话,要我下楼去收邮件。就这样,我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快步下到底厅,朝着路对面的一架ups货运车而去,刚来到跟前,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拖进了后厢。
“诶?你要干什么,快松开手,痛死了。”我竭力挣扎,待到眼神清朗,方才辩出这是两名威风凛凛的圣维塔莱,正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央,其中一个就是芬兰湾承包商。
“叫你妈滴大头鬼,换了一身婊气十足的白领装,难道人也开始变得娇弱起来了吗?真是岂有此理。”领队轻蔑地扫了我一眼,问:“你们那个小破会开得如何?告诉我结果。”
“这是你预先谋划好的吗?”我将听来的大致描绘一遍,问:“难道金主也是你们的人?”
“这却不是,但我知道他是谁。不是我布置的难道是你么?昨晚你们俩个獍行给我一记当头棒喝,逼得我不得不连夜筹谋对策,总算没让事态脱轨。如此就好,今后不许再这样。”
“那么,纽约的悬案其实并不像老戴说的那样,国民侦探过去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在忙大量人口失踪案,现在基本已出结论了。单靠几个民间爱好者怎能应付?所以他们被劝退了。我们盘查下来,纽约才是尘民的大本营,所有事件都与他们有牵连。据康斯坦丁交待,联席会议正在构建真正的百花金坛,魔将贝巴因希望通过她这张嘴,布告天下。”他点起一支变色龙,意味深长的地盯着我,道:“而至于明日光辉提到的凶案,实际可能比他描述得还要凶险。从去年夏末至今,已先后有九人惨遭杀害,我怎肯放你去送死呢?”
“你不放我去也迟了,我已报名成为了自愿者。”我一把拧住其披风,骂道:“你看不明白吗?我不喜欢被人监管,你是我的监护人吗?我想做的,就是千方百计逃出你的魔爪!”
“没说不放你去,他这是为了你好!在纽约有我们的人,稍后会给你联络名单,单单靠你与紫发小妞前往,那是送羊入虎口!”另一名圣维塔莱拧住我后脖子,叫道:“我侄子现在都快活得没自己人样了,他因黑暗缪斯这件破事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你千方百计想逃跑,他千方百计要保你活命!可老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你哪点好,值得他这么付出。”
“原来你就是那个唱双簧的追击者,久仰久仰。说得好听,心理负担,他一个孤男我一个寡女,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这个家伙当初在集体宿舍,曾大言不惭夸口自己时常光顾魅者的流萤店,是个风月老手,我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我眨巴着丽眼,故意撩拨衣襟,展露着细皮嫩肉,道:“如果娱乐城火起的直接原因是我,那鸳鸯茶的惨死与所有人都无关,我现在已逐渐认清了事实。所以我放弃了原本想杀你的念头,你也一块将负担放下吧。”
“什么?你胆敢放我鸽子?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本以为承包商大概会松一口气,启料听完他竟勃然大怒起来,骂道:“是你逢人便说非杀我不可,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现在搞得天下人人皆知,你却跟我说不玩了?哪这么容易?你不知什么叫诚信吗?”
“难道杀你还成了我的责任?你就那么想死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以你那点花拳绣腿,纵然我蒙上眼,手脚被捆任你杀,你也杀不了我,这是不对称的作战。所以我才要训练你,让你能勉强与我相抗。我要求的不多,最低限度是达成垂死状态,如此才算偿还血债!醉蝶花,你要记住,在暗世界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只要提出就会有人下注,说出就必须做到,咱俩早已被配对!你主动放弃,将连带着另一人被永世诟病!”
这场对话另俩人很不爽,追击者气得拂袖而去,承包商与勿忘我通完电话,阴沉着脸说我不必再上去了,前往纽约的名单已决定了下来,牙套妹宁可辞职也不参与,送死小队只剩下三人,我、胡子叔以及小哥阿盖,下周一启程。圣维塔莱领队默默开着快递车,沿路问我现在是回派恩维尔还是去果核酒店,我可以利用剩余四天时间,去办自己的私事。
望着承包商我忽然来了个主意,便故作亲昵地抱住他胳臂,要他将车一拐驶入西区。
阔别百余天的商住酒店,已是改头换面大变样,它不再叫果核,而换名为彩蝶之家。酒店四楼以上全被各种来历不明的企事业租住,自打铁布利希兄弟会在此建了个北美分部,地底世界其他势力纷纷扎堆搬进楼里,既有世界之子的办事处,也有捕梦之手的工作室,就连承包商本人,也霸占了我们的0514,开起一家具有军方背景的洗涤剂公司。那么一来,可供闲散旅客居住的,只剩下一个半楼层,全体弥利耶正蜗居在此。
“大长老来了!哇,怎穿得这么正式哪?”一群小弥利耶们正蹲在酒店门前打牌,当瞧见我爬下货运车,便吸着鼻涕围将上来,拿脏手在名贵西服上蹭来蹭去,拖我直上三楼。
这片楼层已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模样,新兴弥利耶们皆来自佐治亚乡野,所以也带来了她们独有的乡土气息。譬如在走廊晒衣服,在厕所里搭煤气炉,自说自话在露台种植水果蔬菜,还有单独劈出一间卷草叶子充当烟窑。这群小孩的头目,木樨花与黄瓜,已早早获悉我即将前往纽约,一见面便提出要开质辩会,就这样我随着人流被涌去了威廉姆斯的单间。
客房被挂起厚重的黑色绒布,过去莉莉丝的邪教标志醒目地悬在头顶,四处燃着恩膏,一口鼎镬摆在正中央,内里铺着几张猪皮正在勃勃燃烧。照这个架势,似乎打算要谈论深刻的话题。圣维塔莱领队也是首度瞧见拜月教的仪式,便停驻在屋里欣赏起来。
“我们整天被安排去看些什么展览会,画廊,简直快无聊死了。住虽然住得还行,但感到很不习惯,没有过去叱马奔腾的畅快,也闻不到庄稼地特有的清香。”木樨花往我怀中一倒,按姐妹会的做派我得扮演圣母,一面为她整理发丝,一面听她的倾述。小妞抱怨了一阵,忽然说:“带我们一起去纽约吧!我想看看灯红酒绿真正的大都市到底长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