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大锅很快架好,于秀使人将几具焦黑的尸体投入沸水,然后背转身不敢多看。的气味经水煮过后更显浓烈,田文静抱着一个铜盆狂吐,刘煜和胤翔相对而坐,默默饮茶。
“我饿了,弄一盘酱肘子过来。”刘煜甫一开口,便收到了田文静、于秀等人惊愕的目光。这个时候还吃得下东西,心志忒坚定了点吧?究竟是不是人?
“我也饿了,来一碟酱牛肉,一碟白斩鸡,一坛烧刀子!”胤翔朗声下令。
侍卫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下去。菜一上桌,便引得田文静吐出一口胆汁,如不是鼻端紧贴着鼻烟壶,恐会当场昏厥过去。
刘煜拍掉胤翔拿酒杯的手,引得他呵呵笑个不停,表情跟吃了蜜一样甜,“煜儿,我不是自己想喝,我是给你倒的。别光顾着喝酒,来,多吃点菜,瞧你,都瘦了!”边说边不停的夹菜。
一顿饭吃完,腐肉也煮至脱落,刘煜用钳子将惨白的尸骨捞出,按照顺序摆放在木板上,细细查看片刻后摇头,“此人不是王良。左腿这道伤从骨头愈合的情况来看,不超过两年。且此人骨头沉而实,生前应该很强壮,绝不至身形瘦弱。”
田文静擦掉嘴角的胆汁,又洗了把脸。一边听一边不置可否的冷笑。天朝最优秀的仵作,也只能勘验半的尸体,烂成骨架的尸体连性别都分辨不出。又从何处得知如此详细的内情?这人真是哗众取宠!看来,之前自己还真是高估他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再也笑不出。只见少年从另一口锅内捞出一副骨架,验看片刻后笃定道,“此人四十有五,性别女,身形矮小瘦弱。有过一次怀孕史,左肩有一道击破型疤痕,应是跌倒后磕碰尖石所致。受伤时年龄约在十五六岁。”
“等,等等!让我查查!”田文静心里一惊,忙去翻看王良一家的详实资料。这些都是长随刚从民间搜集上来,他自个儿也只是草草翻阅一遍。还来不及让刘煜看见。
翻到妻妾那一页。他一个字一个字指点过去,表情惊愕,“林大人,按你的说法,这人应该是王良的发妻张氏。”
刘煜点头,又取出一副骨架,勘验后道,“此人年龄十八至二十左右。性别男,身体瘦弱。背部微驼,性渔色,经常出入烟花之地,染有脏病。”
田文静又是一阵翻找,惊叹道,“这人应是王良之子王成。他确实得了梅疮!林大人,你好生厉害!”
刘煜淡淡点头,接着勘验下一副骸骨。田文静服了,彻彻底底服了,在一堆惨白的骨头里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实在弄不明白少年究竟从哪儿得知如此详实的细节。这林大人真乃神人也,只他一个,就把刑部的精英全都比了下去!难怪当初还是雍亲王的今上会不顾其年龄和身份的低下,亲自收他为门人!
胤翔抱臂旁观,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虽然刘煜一直没有让他得手,但他还是与他极亲厚,这般损友般的相处防水,已经让他满意了。再进一步的念头,随着这几年对刘煜了解的日益加深,已经慢慢淡化。如此相处,已是极好!
连夜把二十八具尸体全都煮了,一一勘验完毕,刘煜走到水槽边净手,沉声道:“王良、王良爱妾、爱妾所生幼子的尸体,与资料上所述不符。其他人确认无误。”
胤翔与田文静敛眉沉思,片刻后异口同声的道,“王良死遁!”互相对视,又齐齐开口,“查,将王良死遁前的行迹一一详查,或许能找到线索。”于秀等人领命而去。
翌日,众人聚在主帐内用早膳,胤翔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替刘煜夹菜。田文静食不知味,对埋头吃得香甜的林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在义亲王如此殷勤待遇之下还能安之若素,不简单啊!
正胡思乱想着,一名侍卫快步进来,急声禀告,“回王爷,回田大人,回林大人,陕-西二十六名犯官,于昨夜子时同时中毒身亡。”
“你说什么?”田文静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下毒之人可曾抓到?”刘煜眯了眯眼睛,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嘴。
“下毒之人乃为囚犯煮食的婆子,已服毒自尽了。”侍卫拱手回话。
刘煜正欲开口,又有一名侍卫进来,禀告道,“王爷,昨日还咬死不肯松口的甘-肃犯官今日全招了,言及冒赈之事乃甘-肃总督和甘-肃巡抚指使。此二人也供认不讳,并于狱中双双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