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齐木然,邓季继续道:“田租不过三十税一,就算免去能有几何?其余户赋、算赋、口赋、更赋还有多少?专献皇帝的献费还有多少?养畜牲的刍稾税有多少?皇甫嵩自然好本事,这些怎么不一并奏请免除?”
皇甫嵩威名震天下,在韩齐这等军士心目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那容得邓季诋毁,这位前军官顿时“噌”一下站起来,大怒急辩道:“偌大一个汉室,总少不了抛费,这些一并免除,国家如何开支?天子……”
他说到这里,恍然想起眼前少年那天在墙头的话,后面便再接不上来,邓季笑嗤道:“怎么不再继续?若这些一并免除,天子如何花销?外官如何谄媚内宦?十常侍如何住广厦穿华服?大将军何进如何掌兵?”
韩齐涨红脸说不出话,邓季不为己甚:“我不是说皇甫嵩不好,若天下官吏都如他一般,我等小民谁愿意造反?可天下能有几个皇甫嵩?只多十常侍之阉宦,多何进之外戚罢了!”
韩齐再一次哑口,邓季又道:“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这首歌谣,你也该听过吧?”
这倒不是邓季后世带来的知识,却是汉末已传唱近百年的童谣,这时的升斗小民,十有八九倒都知道。
“哎!”韩齐一声长叹,终于再说不出话来。
再次交谈下来,虽没被完全说服这军官,他情绪却已稳定多了,邓季刚暗暗松口气,却听他又突兀问道:“按你说,汉室失德,终失其鹿,若你掌权,当如何?”
邓季被问得张口结舌,茫然看着军官。
可怜少年前世十七,今世十四,两世人年龄加起来才堪而立之年;前世初中,今世白丁,为将这韩齐招到麾下,能说的都已绞尽脑汁说过,问他如何治理国家,却不是生生折杀人?
被这一问突然怔住,邓季突然觉得这似乎是将来自己该思考的重大问题,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见非但韩齐,连谢允都凑过来眼巴巴看着,只得老实苦笑道:“我也不知!”
说出这话,邓季有些恼怒:“老子武不如你韩子义,文不识丁,汉室怎能入了老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