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忙对安小哥使个眼色,别闹了,有这结果已经是求之不得了,可别生出别的事端来,这都不用想了,肯定是有人在护着咱,这惩戒不过是个借口,说实话李清虽然不想死,可自忖这次事情闹得大了,皇后怎么都不会放过咱,兴许是太子在娘娘面前满地打滚?还是丁老头帮咱说好话了?这可不好意思,知道石小公爷想收拾他时,咱可没想着给他报信的,抑或是王钦若?够戗,这老滑头还抱病呢,肯定不会这时候往上沾的。
曲大人连声催促,看来这差事就是要把李清两口子马上赶出京城的,其实李清也不想多待,就怕多待那么会,又有变故,冲着在座的柳七、张管家、安小哥一拱手,说声:“余事拜托诸位了,后会有期了。”扯着若英的手就要跟着衙役上路。
这可并不是李清没心没肺,这些人和他相处这么久,感情不说似海深也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就是那起子学琴的小姑娘,现下也和一家人似的,只是酒喝得有些多,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次的惩戒绝对是个借口,咱大宋律也没有因为男人风流或者女子不守妇道便要抄家的,要说和石小公爷的兵谏谋逆没关系,李清打死也不信,现在人家说了,其他人统统不关事了,李清哪还愿意这会子絮叨什么感情,没得给人惹麻烦,回见回见!最好都不认识咱。
连那些衙役的脸上都有些不忍,何况张管家他们?而小姑娘们已经是泣不成声,惟独李清和若英手拉手儿互相望着,神色还有些像偷吃了糖果被抓,却没被打的惊喜。
那些女孩子被轰下楼了,宦官带着几个衙役随着张管家、安小哥去封库查点财物,曲大人这便要将李清押走,文大人却出声道:“此行虽有官船,李三郎还是带些衣服盘缠罢,曲大人,你与李清相交已是有时,如何此时不可宽限一二?”
曲大人听了脸微微有些发红,口中却辩道:“不曾有允他带财物的处置。”
文大人哼了一声,不屑的笑道:“也未曾有不允他带衣物盘缠的处置,如今庄上已是没入宫中,你等二人不妨回房去收拾些衣物,只是李三郎且不可让我等为难,若是携得多了,回去亦不好交差,且以半车为限,曲大人你看可好?”
曲大人看了李清一眼,将头侧过去却不作声。文大人面带微笑,站在栏杆边看风景去了。
还有这好事?只是李清觉得怪怪的,风水轮流转啊,怎么这一向看我不顺眼的文大人倒特别关照了?曲大人的行为就很正常了,简直太正常了,没落井下石在这官场上已经叫做厚道!
若英在收拾两个人的衣物,李清却在书房里发愁,展子虔的画是一定要带走的,大李将军的更加。李清还就喜欢那股子富贵气。老颜的帖子不带可是要招雷劈的,虽然李清自己不会写毛笔字,到处收罗字画的时候惟恐不够多。现在却是发愁有些多了。
字画还好办,束成卷轴拿绳子这么一捆,可也是两大摞了,李清背上已经像个山上打柴的,可那些汝窑瓷怎么办?后世狂炒什么青花瓷,那玩意还有个价,汝窑那几十件可是不世珍品,连个定价都没有。
可怎么拿呢?背上已经负着两大捆字画,两只手也拿不了多少啊,李清拿起这件放下那件的。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忽而将瓷器全部放下,字画也卸下来,李清撒脚丫跑到存放乐器的小楼上了。
这可是水云庄一开始的老建筑,甭管张管家怎么叨叨,李清就是不允许改变一点点,就是在这个小楼上,李清听若英唱了《阳关三叠》,也就是在这里。李清凭着一手乱弹琵琶才得了云三娘、谢大娘的青睬,这可是咱李清在大宋发家的地方。
从墙上摘下那把五弦琵琶,这地方几乎日日都有人打扫,琵琶上更是一丝灰尘都没有,丝弦在暮色里放着幽光。
若英已经将衣服细软打成一个不小的包裹,见李清提着这把琵琶跑回来,对李清展颜一笑,全庄里怕就是这傻两口最开心了,大难不死,有不有后福不说,反正劫后余生的感觉告诉人家,人家也不会明白。
冬天的衣服还真是有些重,若英右手提着包裹,左手还要扶着李清的肩才行,李清也没法帮,那些字画在背上不老实,非要拿个手扶着,而另一只手拽着琵琶呢,只好两人缓缓一脚高一脚低的走来。
曲大人看见这么多字画,眼睛有些放光,而文大人看看这两捆字画,又瞧瞧若英包裹里那简单的行装,唯一惹眼的是若英在延州为李清做的那件狐皮裘了,里面不过零星杂着几件首饰,虽是贵重,但与传说中水云庄的奢华却是不符。
有时候一定要自觉,人家既然好心允许自己带东西,那当然就不好私自夹带什么金珠宝贝,再说那些东西也在库房里,至于铜钱就免了,所以一到地,李清便主动将包裹解开,字画也摊在地上,让人家检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