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山街花会门外,停着两辆黑色八缸七座林肯轿车,潘子鑫想事情周到,生怕两方坐在一辆车里发生意外,特意让两方分坐。这种汽车单辆售价大洋一万五千块,两辆汽车既是财力的象征,也算是一种无声的示威,压住两方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豪华汽车后座宽敞,武云珠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看着,在牛皮坐垫上颠了颠,伸手在皮面上轻轻摸着,啧啧称赞道:“这东西真光滑,就像是上好的缎子。车子也舒服,比我们那疙瘩自己造的那民生牌汽车舒服多了。”
武汉卿却摇头道:“民生牌汽车是不如这外国汽车舒服,可那是咱东北人自己造的。这外国的车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东西,只会赚咱的钞票。就这两辆汽车,就能给咱换回一个团的人马,拿来摆场面……可惜。”
车内陷入一阵沉寂,被他一说,武云珠如同被兜头泼了冷水。战胜袁彰武,为老爹报仇雪恨的喜悦情绪荡然无存。
宁立言看着车窗外,武汉卿带的八名保镖,四个人跨着汽车两边,另外四人则由人力车送向饭店。透过护兵高大挺拔的身躯,可以看到两旁街景。
鳞次栉比的店铺,光鲜的招牌,广告画上手持香烟的美女面带笑容看着路人,似乎是在宣告着太平盛世的来临。可是与此同时,在长城之外的国土上,日本军人正用刺刀与军靴践踏着千百万国人尊严,将大好山河生生割裂。
与这里仅隔几条街道的日租界,便驻扎着日本华北驻屯军大批武装部队,谍报机关的耳目四出刺探军情,为摧毁这片桃花源做着最后准备。
袁彰武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飞速崛起,正是因为日本情报机构对他的扶持。混混控制之下的码头以及脚行工人,为日本人搬运军事物资,承运阿片;袁彰武那些在伎院做大茶壶、在旅馆做侍应、在火车上做乘务员的弟子门人,则帮助日本特务刺探情报,访查抗日人士。就连租界内大小报馆谁要是得罪日本人得罪狠了,也是袁彰武的弟子负责去丢炸弹或刷大粪。
东洋人武器再厉害,士兵再能战,也总归是外来者,水土不服。想要在中国立足,必须有地头蛇支持,袁彰武就是他们的接引使者。即使不考虑自己的仇恨,单是为了这片土地以及老少乡亲,袁彰武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