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国无外交,这是自鸦片战争开始,中国人付出无数鲜血乃至生命代价换来的真知灼见,百年屈辱的根本也就是这几个字。杨秘书作为高级知识分子,这一点自然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否跳出其间又是另一回事。
国力不如人,军力不如人,这些不是市府层面之人能解决的问题。可是上面的压力还是压在他们身上,推无可推,卸无可卸。酒井隆的军刀斩下来,南京政府不会替他们招架,若是天津沦陷,汉奸、民族罪人的名头却跑不了。。
杨秘书能为政府办外交口才自然便给,可在宁立言那句直指要害的言语面前,他发现任何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沉默了好一阵,他才斟酌着字句:“我能理解宁先生的担忧,但是也希望宁先生为政府着想一二。你虽然为租界工作,终归是中国人。从你以往的作为看,我也相信你是个有爱国心的好汉,不愿意看到天津变成第二个东北。再说令尊的生意全在华界,日本人素来蛮横,若是他们真的占领天津,贵府的财富也难以保全。保卫天津,便是保卫您的家产,你我之间利益一致。至于您所提到的的难处我们会考虑,政府可酌情给汤小姐部分补偿……”
“报馆是去年建的,当时只有几个女学生。”宁立言没接杨秘书的话,自顾说道:“她们其实不懂得办报,只是认识字家里又有些钱,便想要做点事。资金是大家共同出的,也不知道报纸的发行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怎么赚钱。她们甚至想着自己搭钱维持,直到没钱为止。结果这一年时间,大家跌跌撞撞硬是把报纸办出了起色。这个过程中吃了多少苦,付出多少心血,您心里应该有个数。这些东西又怎么用金钱补偿?再说几个女孩子如果被日本人认为有敌对嫌疑,其人身安全你们又怎么保障?”
“这……以宁先生的能力应该……”
“只要巧珍待在家里不出门,我能保证没人能伤害她。但是一个报界的女强人,变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妇人,这就是你们给出的补偿方案?是啊,毕竟命是保住了!”
宁立言摇头冷哼:“如果这就是杨秘书的算盘我不得不表示失望。有关赔偿的事,你们去和日本人聊吧,看他们开出什么价码,你们又是否给得起。巧珍不要赔偿,也不会去送死!”
说到这里他盯着杨秘书,嘴角讥诮的翘起“尤其是白白送死。”
汤巧珍并没说话,就是乖巧地点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曲长河打了个哈哈:“我就说么,来了也白来,宁三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让女人受委屈。杨秘书非要试试,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是?图啥呢?”
宁立言一笑:“曲司令是明白人,想必不会一样为难我了。宁某先谢过了。”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朝曲长河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为难三少。”
曲长河也笑了:“你是干啥的我知道,我是干啥的你也明白,咱说话省事。我请三少吃饭,是求你帮忙的。上次袁彰武组织白面客闹天津卫,和我们保安总队大打出手,闹出那场天大祸事。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搞不好得吃大亏。小日本是属狗的,咬人的时候不叫唤。他闹出这么大场面却不动手,估摸着就是吓唬人,真正下家伙的不是他们。说句话不怕三少笑话,我们保安总队现在全力防范小日本也就是个平手,抽不出兵力防范旁人。要是这时候有人在市面上捣乱,或者再闹一次便衣队,我恐怕就招架不住了。”
“三哥……”汤巧珍在旁边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