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屏息,纤睫轻轻垂着,眸子被掩盖看不出情绪,只见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勾出无限的凄楚与悲凉,她浅笑着哑声说:“菲菲,你不要傻……”
“以前的时候,我没有跟你们刻意强调斯然的身份,是因为他对我们温和无害……可是,云菲,如今他已经开始拿陆洺止下手,哪怕没真的触及到我们云家,这也是个再明显不过的警告……好残忍的警告,不是么?”云裳轻轻柔柔地浅笑起来,弧度小的似乎让人看不到,“姐姐在这里,可以完全地自保,但是你们……你,爸妈,都记住不要再对林亦彤有半点正面的冲突伤害,菲菲,你重复一次,记住了吗?”
云菲的眼睛盯着外面天边凄惨如火烧般的朝霞,眼眶都快瞪得绷裂,握着刀的手急剧颤抖,猛然“砰!!”得一下甩手摔在自家的厨房里,嘶喊出声:“你难道就让我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纵容她!!!她林亦彤就是个贱人,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她好好活着!!什么都有!什么都好!什么代价都不必付出不用被报复的吗?!!!!”
她已经疯了,眼泪仓皇地掉,手舞足蹈地将厨房里的橱柜都弄翻,邻居都被这撕心裂肺的嘶喊咆哮声震得蹙起眉来。
那一瞬,云裳的唇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玳。
黑河的整片天空此刻急剧地暗下去,犹如风起云涌的海一般,可暗不下去的,是她的心。也是她水眸里瞬间由极度的恨与痛激发出来的晶亮寒光,风声呼啸得更紧更大,肌肤都感觉在寸寸撕裂,她被冻得泛白的唇轻柔贴近听筒,低柔道:“……你说得很对……菲菲,死这个字,太简单……她该付出的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凄惨与残忍的,剥筋剔骨般的一切,“……去警局看看……然后,等我的电话……”
气若游丝的嗓音被急剧吹散在寒风里面,似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信号就断了,嘶啦嘶啦的噪音充斥着整个耳膜,云裳站在原地任由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吹打着,垂下的长睫上浮起霜冻的冰雪,掩盖了她所有浓烈激愤的情绪。可猛然,就感觉有更厚的军用衣裹上她的肩膀,厚实的双臂紧紧攥住她,云裳一怔,水眸迅速地转过去,看到了风雪之中的另一个身影。
“干嘛一个人在这儿?冰天雪地的,你也不怕冻坏?”那双大手戴着厚厚的皮绒手套,高她一大截,露着雪白的牙齿朝她笑着,皮肤是军人特有的结实古铜色,在黑河恶劣的环境下有皲裂的痕迹鼓。
纤睫一颤,云裳轻轻抓过那件军用棉衣,小心翼翼地转身:“杨参谋。”
这精英倍出的特种军队里,从来都不乏有野心的男人,别的男人顶多觊觎着随行的女军医或小小的女通讯员,而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杨参谋眼界却高得吓人,直接瞄上了他们首长霍斯然的女人,这位据说海外归来的女高材生云裳。
“走走走,这儿冷,我带你到我帐子里暖和暖和去!”杨参谋大手搂住她的肩膀,笑着往回带。
垂眸,水眸冰冷刺骨,抬头时却已经恢复了暖意,云裳笑了一下,挣开得丝毫不动声色,杨参谋的眉刚要蹙起,那轻柔如水的嗓音就已在耳边响起:“您跟着我霍大哥好多年了,他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他提起过我么?”
杨参谋对上她的眼,蹙蹙眉说:“你吧太早,别的事我倒是都知道的,几年前出任务,结识了一帮天南海北的兄弟,上面把他直接提拔成上将,前些年死了两个,后来他结了婚,结的挺麻烦还闹了老长时间,我都知道……”
云裳听得心里微微动容,凝视着远方,嫣红的唇轻启:“那林亦彤跟顾景笙,你应该都认识……”
杨参谋一怔,嘴角嗤笑着冷冷一勾:“那个小子……”
云裳轻轻挑眉,表示着疑惑,那眼波流转的神情让杨参谋看得一阵发愣,口干舌燥身体发烫,艰涩道:“军舰和他老婆那档子事而已,你跟他近,你应该都知道。”
——就这些??
云裳自然不甘心只听这些,纤手抬起,轻轻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杨参谋立刻皱眉,裹着皮手套的手立马捂住她的,呵斥道:“冻坏了!!”
这女人的手,真小,小得快要从他厚厚的皮手套里面溜出去。
云裳轻轻柔柔地笑起来:“你知道其他的事,却不肯跟我讲,搞这些虚的……做什么?”
毫不费力地轻轻抽回手,她往前面的营帐走去,杨参谋的眸色一下子黯沉下去,深呼吸了几下才又缓步跟上去,嗡嗡的嗓音坚定而雄浑:“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别的事好商量,铁的规矩如果能轻易改得了,那就不叫规矩了……你说不是么?”
云裳自然已经猜到了他会说这些,小手已经轻轻滑入了里面大衣的口袋,轻轻掏出里面一个肩章来,水波流转着递到他面前,浅笑动人:“好多年了都忘了,不太会认……我拿到的这个,军衔里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