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杨逸才发现,他对母亲杨氏的感情绝不单单是帮李逸奉养亲人的义务,不知不觉间,杨逸早已把那个柔弱的妇人当作了自己的亲娘。想起进京时她依门相送的情景,这段时间她怕是每日依门盼子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茶饭不思人消瘦。这一刻,杨逸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杨氏身上飘落的一片叶子,就算随风飘得再远,根始终在那里。
船上杨逸两人话都少了起来,状元返乡自然有官差仪仗随行,这是朝廷一种贯例,表达了朝廷对科举,对人才的重视。
湖州城外,一艘普通的小船靠在岸边避让杨逸的官船,等官船一过,小船上一个微胖的男人走出船头来,他三十上下,一身绸衫,看上去象个往来各地营生的富商。
“十二郎,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遇到状元郎,巧了!”
随着中年人的话刚落,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来,他也是一副行商打扮,望了望杨逸的船,目光沉沉地说道:“黄掌柜的,咱们跟上去瞧瞧吧,可儿的事至今没个头绪,我越想越觉得此人可疑,在京中不好出手,到了江南地面,咱们干脆把他弄过来,一问事情就清楚了。”
十二郎口中的黄掌柜就是黄担,在京中的身份便是绸布商人,他沉吟了一下道:“能把人弄过来问一问甚好,只是,若是可儿真是落在他手上,那也就等于说此人是深藏不露,而且还有官差随行,光你我二人怕是不行,这样吧,联系苏杭地面上的兄弟,咱们干净利落地干他一票。”
小船远远缀着杨逸的官船,两人回到船舱后,细细商议起来,弥勒教徒之间的联系自有一套外人无法得知的暗号,船行过处,偶尔便会有一些人寻到小船上来,密语一阵后,又迅速离去。
一时间,弥勒教在江南的网络很快被调动起来,苏杭一带虽然也是不是他们经营的重点,但势力远比京城胜出许多倍,从这一刻起,杨逸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落在了弥勒教眼中。
傍晚时分,杨逸的官船进了杭州城,在码头上一靠岸,随行的官差立即摆开仪仗,杨逸与覃子桂把崭新的官袍穿了起来,知州陆惜禹,新任钱塘知县蒙兆年也穿着整齐的官服,带着三班衙役来到码头迎接,码头边早已是彩绸结就,并请来伎人载歌载舞,场面极为隆重而热烈。
码头上围过来成千上万的杭州百姓,这次钱塘县名声更响了,状元与探花竟同出钱塘县,这对于钱塘百姓来说,同样与有荣焉,今后走到哪里,一提起钱塘县,人家都会高看一等,夸赞钱塘人杰地灵,文风鼎盛。
而作为地方官,钱塘出了这等盛事,他们当然得十分重视,这绝对可以作为他们任上最大的政绩,这说明了他们在重文兴教,移风易俗这些方面成绩斐然。
所以,陆惜禹他们把迎接的场面办得如此隆重,并不见得他们真对杨逸两人如何看重,或许,更多的是在为他们的‘政绩’作一种炫耀。
杨逸与覃子桂上岸后,先与陆惜禹他们一翻寒暄,见过礼后,就见母亲杨氏由李审扶着走上来,此刻脸上已经全被泪水打湿,一条手帕擦之不及,刚擦过的脸颊,泪水又象断线的珍珠流下来。
“儿啊!我的儿啊……”说完这两句,杨氏再度泣不成声,看着她变得清瘦的脸颊,泪水纷飞的样子,杨逸那七尺男儿身一矮,扑通跪下,郑重的给杨氏磕头,杨逸可以不跪天,不跪地,这一刻却甘愿为这个柔弱的母亲在千万人面前跪倒,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给人下跪,不为别的,只为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母爱!
“起来,起来,我儿快起来!”